我心下不悅,卻同時好奇他究竟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這座白色的宮殿在月光的沐浴下仿佛披上了一層柔軟的銀紗,神聖端莊。隻是我們繞著宮牆行走了約二十分鍾,前麵卻出現了一座我以前從未到過的花園。
慢慢走近,才悚然一驚。或者說,這不是花園,而是一座陵園。
陵園裏一共有近十座墓碑,為首的一座刻著上一任家主蕭寰翎的名字。我見過那位蕭家老祖一次,是在我剛嫁入蕭家後的第二天。
他一直獨居在舊宅,因此,直到他去世我也再沒有見過他。
“這是移植過來的蕭家墓園。”星塵緩緩解釋道,“一共十座墓,連同底下的地宮都是早先就建造好的。”
“你是說,這座宮殿的建造之初就設立了這個墓園?”
“怎麼?你很驚訝?”星塵總不放過我眼裏的任何一點情緒。
我確實驚訝。這座阿帕忒宮,是當初淵閔為了讓我高興,同他的父親蕭祈岩商議後秘密在此建造的。它的主人,應該是我不是嗎?何時又設立了蕭家的墓園?
蕭家,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究竟被什麼人害死的?
心裏一直以來的困惑和積怨想洪水一般傾瀉出來,我可以忍辱偷生在另一具身體,可是卻不能永遠活在前生被殺的不明不白的噩夢裏。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我語氣稍顯冷淡,最恨別人觸及我的傷痛。
“來看看蕭家的曆史。”星塵說完,上前輕輕觸動墓碑旁的一個機關,蕭寰翎的墓室就被緩緩打開。
蕭家的曆史?或許我曾經會覺得自己了如指掌。我是蕭氏帝國的女主人,整個蕭氏都是由我一手掌控,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呢?
可是如今看來,我所掌控的蕭氏實在是太過膚淺了。
它是一座深潭,我卻隻在水麵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並沒有看見潭中究竟還有什麼秘密和人。
我們循著冰冷的大理石階梯輕聲走到底下室。我也終於明白星塵將它誇張的稱為地宮的原因:它實在是很大,而且懸掛著無數瑰麗的寶藏。
一幅幅巨大的壁畫,和風行一般的墨跡。這裏確實是蕭家的另一段曆史——
從南北開國時期,到得到骷髏大軍相助完勝的戰爭場麵,還有一位位持劍的謫仙,一個個揮墨飲酒的讀書人,窮困潦倒的商販……直到一個穿著古怪鬥篷的有著憂鬱氣質的少年時,整麵牆的故事就戛然而止。
“他是誰?”我指著畫中的少年,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漆黑長發下麵隱隱露出來的輪廓,是那麼憂鬱迷人。修長孤獨的背影,在白雪中更加脫俗。
我入迷著魔一般,癡癡盯著這幅畫瞧。正要忍不住讚歎。星塵卻突然用纖長的手指隨意貼住我的唇,示意我不要說話。他的目光同時轉向了我們斜後方不遠處的那條小路,“看來這個晚上,真是多事之秋。”
隻見半道頎長的身影落在地宮的階梯上,來人的上半身依舊在我們的視線之外。他在那裏,緩緩走下台階。看見那手中所持的長笛,我心中忽的一緊,星塵當即握緊我的手腕。
難道是蕭祈岩?
可是終究還是令我出乎意料,他身著一件黑色呢外套,麵色冷鬱的盯著我和星塵。
“冷先生?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別怕。”星塵低頭輕言安慰,他知道我最怕那細長的魔笛。
我怎麼會害怕呢?他是我的兒子啊!
這時,在腦海中許久不出聲颯驚疑了一聲:“他,是汝兒?”
我默念:“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無礙,隻是覺得汝兒——有芝蘭玉樹之風!風神秀徹啊!嗬嗬。”颯突然不著邊際的誇讚道。
我冷哼:“那是自然的。”
另一邊,星塵淡定如常的微笑對淵閔道:“你不是早在暗處跟隨我們嗎?如今怎麼又問這種多餘的問題?”
淵閔此時嘲諷疏離的冷笑,讓我覺得好陌生。
他的右手用手裏的笛子輕輕拍打左手,突然笑道:“是啊!”下一秒,他眼中原本的笑意頓斂,沉沉道:“如果你們是想勸服我,參與血祭儀式複活你們的主人是不可能的。況且,你既然知道我是蕭家人,自然也明白,我手中的笛子可以立刻讓你身邊的人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