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豔宮,滿殿的奴才們都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殿裏一陣沉重的寂靜。
遠遠的,就聽見一陣壓抑的低咳從裏麵傳來,千義德自然也聽見了,他不由加快了腳步,暫時沒有時間斥責那些沒有照顧好皇兒的奴才們。
當走到床榻簾子的時候,他一個抬手就要走進去,卻被身旁的卜竹老淚縱橫的阻擋住了,卜竹哀哀的跪在地上,冒死懇求,“今上,今上萬萬不可啊,奴才知道今上擔憂三殿下,但是今上的龍體還是要顧及的啊...奴才,奴才絕對不能讓今上進去,三殿下現在正病著,萬一今上進去...今上,奴才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今上龍體有損啊...”
“滾開!不要以為寡人當真不會斬了你!”可惡,每次皇兒犯病,他心憂的想要進去看一看,這個奴才總會來這麼一招,什麼他的龍體重要,那皇兒的身體就不重要了?千義德氣急的一腳踹開跪在自己身邊的卜竹,銳眼如刀的怒吼道。
“今上...奴才死不足惜,但是今上,萬萬,萬萬不可啊...”卜竹雖然被踢到,但還是快速的爬起來又飛身撲了過來,嘴裏哭喊道,同時雙手死死的抱著千義德的腿,無論如何就是不讓千義德再跨進一步。
兩人一時呈現僵滯。簾內,是千豔濃悶重的低咳,簾外,千義德氣急敗壞怒喝著卜竹。站在內殿後側的顏妃和木蘭婉都沉默的站著,這種情況在這些年已經太習以為常了,在十幾年前,三皇子剛開始犯病的時候,她們也曾勸求過皇帝,結果遭到了他前所未有的怒斥與為數半個多月的冷落。
後來她們發現,自己勸不勸告其實基本上沒有什麼用處,因為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有卜竹出馬,先是他以絕對不怕死的精神與皇帝僵持一會,最後再由三皇子出聲幫著勸告,這件事基本就可以搞定了。反正皇帝肯定是進不去,她們還擔心個什麼?自打有了這個共識,從此以後隻要遇到這事,她們都會空前一致的保持沉默,靜等事態發展,實在不用再硬出頭,去做這種出力不討好反而要惹皇帝怒氣的事。
反倒是蘇傲雪,低著頭,靜靜的聽著上方傳來的爭執,然後用眼角掃過身旁一臉平靜的木蘭婉,顏妃兩人,悄然握緊了秀指。
她想了想,然後冷不丁的,猛的跪了下來,沉聲的打斷卜竹的哀求,突然開口說道,“稟今上,卜竹公公思慮的對,罪臣也懇求今上保重龍體,畢竟還有南風國的千萬百姓要依靠今上,請今上切勿讓百姓們擔憂,而且,”說到這裏,她抬起臉,一雙澄明的眸子看向站在上方的千義德,用平靜的語氣接著肯定的說道,“罪臣雖然不敢托大,但是罪臣有自信,一定盡罪臣的全力,治好三殿下的頑疾,為今上擔憂。”
說完這些話,蘇傲雪便低下頭伏在地上,靜等千義德的決定,其實她知道此時不管自己出不出頭,說不說這一番話,都不會有助於或者改變事情的發展。因為千義德最後肯定是拗不過身邊的卜竹的,暫且不說身為貼身內侍的卜竹誓死也要護著皇帝的安康,就是自己身邊的這兩位,又何嚐不是保持著一樣的心態?
在南風國目前還沒有立太子的情況下,如果皇帝有個什麼不測,全國勢必大亂,畢竟宮裏有那麼多身擁皇子的娘娘,雖然她們估計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但是在各方錯根盤雜關係下,難保不會出什麼幾龍爭位的戲碼。
到時候這兩位的利益也會相對受損,盡管她們目前擁有著絕對的優勢,一個擁有正宮的身份,一個享有皇帝的寵愛,但這都是在皇帝在位的情況下,如果皇帝有個什麼不測,那麼她們的地位肯定也要受到不可逆差的影響,身受正宮又怎樣?七皇子到底不是親生,木蘭家又衰敗,這個常年受到冷落的皇後又有什麼底牌可以跟身為死對頭的顏妃爭?
至於另一位,是,她目前確實聖寵正濃,在朝廷上又有一些心腹大臣,根基是要比木蘭婉穩一些,但是,樹倒獼猴散這個千古不變的道理,她肯定也深深的明白,如果皇帝沒了,聖寵自然跟著消逝,就算她根基穩紮又怎樣?
身為一個女人,在政野上原本就要比男人吃虧一些,況且十六皇子又確實還太年幼,現在皇帝在位,那些大臣們暫且尊她,敬她,但是皇帝要是沒了呢?難保那些不安分的見機者們會怎樣,畢竟隻要是人,就難逃人的本性,野心這個兩個字絕對不會像它們的筆畫,隨隨便便的那麼簡單,隻要太子一位還沒立,那麼一切突變的狀況都有可能。
說開說去,最主要的還是太子之位這個關鍵的所在,在這個封建主義根深蒂固的時代,絕對不能小看了這個明當言順的重要稱呼,盡管沒有實權,但在這個身份的背後,掩藏著的巨大號召力是絕對的變態的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