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清爽動人,病房裏開著窗,潔白的窗簾被輕輕吹起又落下,嚴肆背朝上,趴在病床上,閉著眼呼吸平穩。
喬已三天前才知道這裏也是嚴肆的產業,為此趙德非常驕傲。
“我們老板可不是普通流氓。”趙德邊說邊給喬已遞毛巾,臉上的表情閃爍著得瑟的光輝:“咱們是有自己醫院的黑社會,受了傷都不用躲躲藏藏,比拍電影有麵子多了。”
喬已:“……”他沒好意思吐槽拍電影都是假的,不做成那樣誰會去看啊……
趙德繼續嘮嘮叨叨:“咱們老板16歲就出道了,剛開始跟著昆哥,昆哥你知道吧?”
喬已想了想:“6年前被槍斃了的那個?”
趙德板了臉:“什麼被槍斃啊,坤哥是被陷害的,咱們老板一槍崩了陷害的人,從此啊就立了威。”趙德像是回憶什麼,微微眯起了眼:“咱們老板當時還跟那叛徒挺熟,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搞得,咱們老板其實也沒多生氣,但看得出來,挺傷心倒是真的。”
喬已覺得有什麼東西劃過腦子,卻沒抓住,他愣著走了一會兒神,直到趙德捅了捅他:“你到底擦不擦啊,毛巾都冷了。”
喬已反應過來,他哦了一聲,手裏的毛巾蓋到嚴肆肩膀上,他擦了一會兒,被對方的長發弄的煩躁,抱怨道:“咱們偷偷把他這些毛給剪了吧,這清理起來太麻煩了。”
“那不行。”趙德趕忙否決,義正言辭道:“剪了老板就沒現在美了!”
喬已:“……”
吃了午飯換點滴,喬已調節了一下速度,低頭摸了摸嚴肆的額頭,因為幾天沒有洗頭的關係,嚴肆的頭發有些潮濕,漆黑的襯得膚色越發孱弱的白皙,喬已坐在他身邊,指尖順著對方額頭拂過臉頰。
喬已的腿傷的並不重,針都沒縫就塗了點藥,除了不能太用力外並沒有別的不適,他提了熱水瓶到走廊裏給嚴肆打水,路過谘詢台的時候停了停。
有小護士認識他,熱情的迎了上來:“喬先生水瓶重麼,要不要幫忙?”
喬已擺了擺手:“不用不用。”猶豫了一下他指了指電話:“我能打個電話麼?”
對方趕忙把電話遞了過來。
喬已微笑著道了謝,搬了個凳子坐下,握著話筒深吸了一口氣。
電話接通的時候他突然很是緊張,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急的差點把電話掛了,咳嗽了一聲,對麵先一步聽出了他的聲音,熱情無比道:“大喬先生啊,你好久都沒消息了喲,最近忙嗎?”
“……”喬已對大喬先生這個稱呼有些無語,說了幾次對方都改不了,他也就不強求了:“劉阿姨,你們都好麼?”
劉阿姨的大嗓門很有朝氣:“我很好啦,小喬小姐也很好,天天唱歌,開心得不得了。”
喬已在電話那頭無聲的笑了笑:“那就好。”
“大喬啊,你都不來看小喬,這樣不好,光寄錢有啥用啊,錢太多啦,阿姨看著心疼那。”劉阿姨有些抱怨,她似乎在幹活,有嘩嘩的水聲,偶爾朝著別的地方答應個一句,喬已模模糊糊聽見我家大少爺之類的話。
“李牧年不是天天都來麼,喬喬看到他才開心。”喬已頓了頓,他抓了把頭發,想抽煙。
劉阿姨似乎想到什麼,很是激動道:“說到這個,李先生是好人啊!他還給小喬小姐找了心理醫生呢,大喬先生啊,你幹脆把小喬嫁給他吧,這樣的好男人現在不多啦。”
喬已皺了皺眉,心理醫生這事他沒聽李牧年提過,他不覺得喬喬有找心理醫生的必要,以前不是沒找過,硬是讓孩子重新回憶了一遍哪些不堪的過去,簡直是活受罪,他回頭得找李牧年談談。
“大喬先生啊。”劉阿姨叫他:“你真的不來看小喬小姐嗎?”
喬已沉默了一會兒,嗓子微微發緊:“等我有空了,我就來看你們,一定來。”
劉阿姨歎了口氣:“你一年前也這麼說的哦,結果隻看到錢,看不到人,阿姨才不要看老毛頭像哩。”
喬已嗬嗬笑了聲,他揉了揉眼睛轉移話題道:“今天喬喬唱歌了麼?”
“唱啦唱啦。”劉阿姨答應道:“現在還在唱呢,可好聽啦,大喬先生要聽不?”
“恩。”喬已點點頭,又忍不住補充一句:“你偷偷把電話放她邊上,別讓她知道了。”
劉阿姨恩恩著:“曉得曉得,阿姨明白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模糊的歌聲由遠及近,喬已的眼眶隨著漸漸清晰的歌詞慢慢熱了起來。
那是他的妹妹,他的喬喬。
喬已想象著她唱歌的樣子,笑容像花朵,趴在窗台上,穿著幹淨的裙子,歌聲清越婉轉,細雨一般,落在人們的耳旁。
歌聲的最後,喬已捂著眼睛,哽咽著,在電話另一頭跟著輕輕的哼唱。
“他來,我對自己說。”
我不害怕,我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