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道:“你莫非將他夫人抓到了?”
清陽搖搖頭:“非也,我抓的是他孩子的親娘。他們還未曾成婚。”
清河瞪著眼睛看著清陽,愣愣道:“你是要威逼利誘,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啊!”
清一注視著炭火盆中劈啪作響的火焰,眼中一片火色,默然抬頭看著清河,道:“我是要你來做好人。我是知道你們還有幾分的交情的。”
清河心中了然,也十分同意他的做法。
“那你將她安置在何處?”
清陽見清一有些疲倦的意思,對著清河說:“你出門之際,已經有人將她送過來了,你讓管家帶你去找她罷。但是先莫要打草驚蛇,現將她穩住,公孫羽還有些時日。”
清河點點頭,表示理解,見清陽不住的看著清一,回頭望了望,了然於心,笑著借口出門去了。
院子裏本很靜,天氣雖然轉暖,但是還是很冷,銀裝素裹中一個紅袍女子手中提著個大燈籠,明明是白晝,她一雙漆黑的眼睛卻像是夜晚一般朦朧著,手中緊緊的攥著那鑲著白玉的燈籠把,有幾撮雪壓彎了椏尖,灑落在一片白色間,瞬間又被隱沒。清河愣在原處,定定的看著那個女子。如果說月落的美是怦然心動攝人心魄的,那麼,眼前這個女子便是那墜入冰窟中像黑洞一般寂靜無聲,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仿佛南柯一夢,連想象都覺得****玷汙了的美。她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等著什麼人,又似乎是迷了路,迷茫的渙散著不知看著哪裏,紅色本是極為豔麗紮眼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似乎蒙了一層霧,站在雪白中,卻十分的和諧,十分的窒息。她臉上素淨得很,未施粉黛,卻如墨一般的黑發,星光璀璨的眼睛,殷紅得唇,彎彎的柳眉輕蹙,清河站得久了,似乎被她發現了,慢慢的轉過身,眼睛卻沒看清河。清河心中一驚,如此絕代佳人,卻是得了眼疾,實在是可惜了。
她這廂惋惜著,那廂女子更緊的蹙眉,大喝道:“誰在那裏?”
清河回過神,暗罵自己這見到美女便失了心性的老毛病改不了,隔著幾步朗聲道:“姑娘不知何事造訪?”
那女子聽出清河話中主人的意思,鬆了一口氣似的,笑了笑:“你便是清河?”
清河一驚,不禁點頭:“正是。”
那女子用另一隻空閑的手掩嘴輕笑兩聲,走近兩步道:“我聽說過你很多事情。”
“哦?”清河一挑眉,隨即笑開,盯著她毫無焦距的眼睛:“可我卻從未聽過你。”
那個女子笑得更大聲了,她聲音十分好聽,又長得天仙似的美麗,笑起來便是格外的迷人,瞬間你便覺得這不是人間,這是仙境。她手中的宮燈搖擺了兩下,紅色的燭光並不大明顯,但還尚可視之。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清河也不怕,她如今好歹也算半個地頭蛇了,也要給清家長長威風,雖是美人在前,卻還是自恃。
笑道:“姑娘明知先來後到,要先回答問題,才能再問問題。”
她又哈哈兩聲,看來為人十分的豪爽,走近兩步,踏著雪,清河見她腳上穿著芙蓉金邊繡花靴,靴子上沾了些雪跡,正緩緩融化著,拖曳到地上的裙擺也有幾分濕了。想到這人既然能夠進來,定然是客人,便不是客人,能躲過重重阻難,便也不是凡人,她就算想對自己做什麼,怕是也分毫無還手之力。便坦然的側過身子,讓她走進屋簷下來。
她踢著的靴子上係著鈴鐺,一走一響,蓮步微動,便是一番入耳跫音。
清河笑著伸出手去扶她。
“小心階梯。”
她毫不遲疑的伸出手搭在清河的手腕上。
她雪白的肌膚似牛奶一樣華潤溫婉,但白的過於蒼白,血管依稀可見。
她慢慢地笑著,蓮口微啟:“我到這裏便是為了瞧一瞧你。”
隨即眼睛中的光亮黯淡了幾分,攥著那宮燈,有些苦意:“可是,我眼疾又複發了,便瞧不見你了。”
清河受寵若驚。
“看我……為什麼?……”
她笑得十分狡黠,這一笑,倒是平添幾分人氣來,人也顯得可愛親近幾分。
“因為你是我第一個嫂嫂。”
嗄?清河愣住了。
她何時成為人家的嫂嫂了?本人並且還毫不知情!看她雖然眼睛不太靈便,但腦子看著也十分的正常啊。
於是,她幹幹的笑著:“卻不知姑娘兄長是?”
她卻未回答清河,隻是眸中驀地騰升起重重霧氣,沉甸甸的包著一泡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十分委屈,似乎在看清河,又似乎沒在看她,凜冽的風刮起她根根順直如麵的發絲,貼到頰邊,更顯得楚楚可憐。
清河慌了神,細細回想了一番,思來想去,腦中過了千萬遍,得出一個結論:她眼神不好,八成是認錯人了,這認錯人了不要緊,怕是她兄長有什麼不測或者是不在人世了,將將她一番問題,怕是勾起她的傷心事來了。唉,清河心中十分的愧疚,想到她一個弱女子又迷了雙眼,多有不便,遭遇定是十分的淒慘,她偏又將人家的痛處戳中了,真真是十分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