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迦爾很滿意這一刻的寂靜，他幾近透明的瞳孔中迅速地被血色填滿。那一瞬間，他仿佛又看到那盛開到極致的火焰，莫頓裏安的微笑已經模糊成一片，到最後隻剩下他遍體鱗傷的身體和最後那一眼中的決絕。莫頓裏安，我的莫頓裏安，我最親愛的莫頓裏安……空氣扭曲著，路易斯的身形慢慢在空氣中浮現，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此刻的他竟然會讓人有種……聖殿神職人員才有的聖潔氣息。“我的王，”他說，“戈洛祭祀已經離開聖殿了。”
“路易斯……”莫修迦爾無意識地念著屬下的名字，路易斯不由地站得更直挺了些。他和凱瑟琳從最初就跟在莫修迦爾身後，對於他的手段再熟悉不過，但也正因為此，他並不敢輕易揣測莫修迦爾的心思。一個聰明的下屬就應該謹守自己的本分，更何況，路易斯享受著現在的生活，即使像這樣過於漫長的生命會無可抑製地將他帶入頹廢的深淵。
“這樣的生活果然還是太無趣了點……”莫修迦爾喃喃自語著，“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不想讓他們死得太快了。路易斯，幼崽應該學會親手將匕首□□別人的胸膛，那樣他才會發覺鮮血的芬芳。也許我應該將戈洛留給安路斯練手，他不是讓我失望的，不是麼？”
“我的王，這是一個不錯的注意，沒有什麼比親手撕裂獵物更能讓人興奮了，這些年，我一直都銘記著您的教導。但是，容我提醒您，”路易斯低下頭，貌似恭敬，“梵卓族群龍無首已久，如果等那個幼崽血脈徹底覺醒……很多事情，我不認為過於縱容自己的對手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隻有斬草除根才是上策。當然，我的王，也許您更願意享受這種親手培育仇敵的樂趣。”自從勒森魃族有了新的掌權者，這兩百年來，血族剩餘的十二氏族就都處在在觀望之中，這並不意味著這位新的掌權者得到了他們的認可，路易斯知道，其實莫修迦爾的地位岌岌可危，尤其考慮到，莫修迦爾雖然有著龐大的力量，但是他也已經越來越無法壓製體內的反噬了。勒森魃族全氏族之所以願意遵從這位新掌權者的命令，說得更直白點，不過是出於畏懼上位者的威懾，一旦那些長老們知道莫修迦爾也有弱點，他們會迅速想辦法取而代之。事實上，他們已經這麼做了。四長老想要借助梵卓族的力量，手上的動作已經越來越大。
“那不是仇敵，我的小路易斯，安路斯不會是我的仇敵。”莫修迦爾淡淡地說，轉過身來看向這位已經跟了自己兩百多年的下屬，“我不會給他那樣的機會的。梵卓族，哼，我會將這個氏族送到安路斯的手上，作為他的成年禮。”這一定很有趣，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莫頓裏安……”我遇到了一個極為有趣的小生命，當你如羔羊以身體獻祭，那時的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如今的我最偏愛卻是與你截然相反的狠戾。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假裝無辜，也沒有人能自詡高尚。我都已經快要忘記你了，我的莫頓裏安，你已經離開太久，太久了……
路易斯恍若什麼都沒有聽見，他沒有聽見那個如同禁忌一般的名字，也沒有看見此刻莫修迦爾有些恍然的表情，僅僅是躬了躬身體，行了一個彎腰禮，然後安靜地後退著離開了。在很多很多年前，路易斯曾經在一本泛黃的相冊中看到過這個名字，那是一本空白相冊，一如此時莫修迦爾那空洞無比的表情。他不懂那些牽扯過深的情緒，那些本是人類才會有的情緒，而路易斯不需要這些，不需要愛，不需要恨，他什麼都不需要，即使，他曾經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