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翌日,駱銘靖便跟隨聿國使臣回聿國成親,沒有先前那般糾纏不休和死不從命,任熙太妃在身後傷心的哭喊,他也沒回頭看一眼,甚至令眾人都感到驚訝的是,臨出發前他連一向依戀的駱銘軒都沒通知,僅僅留下一封簡短的書信,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真相總是這麼殘酷無情,親耳聽見駱銘軒說出喜歡寧帝,他感覺自己終於要在自我編織的謊言和夢境裏蘇醒了,是自己太愚鈍選擇去逃避,在看到六哥因為成親消息而鬱悶不樂的一張臉,那時還以為自己是有希望的,直到昨日駱銘軒一番話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自己沒有什麼理由留下來,繼續在寧帝和駱銘軒之間周旋,隻會心敗神傷。六哥他不會得到幸福的,駱銘靖在心中暗暗說道,這是詛咒更是事實,寧帝那般對待六哥,六哥如此執著的堅持不會有任何結果。“駙馬,你走神了。在想什麼?”夏清城看到駱銘靖遠遠掉在隊伍後麵,連忙調轉馬頭來到駱銘靖跟前。駱銘靖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拍著馬趕到隊伍前麵。夏清城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也跟著追了上去。春天的風沙似乎格外迷眼睛,駱銘靖抬起衣袖擦了又擦眼睛,眼睛還是一片模糊,衣袖卻漸漸被浸濕了。

握著那張薄薄的信紙,駱銘軒嘴角盡是苦笑,墨竹還在一旁不停催促著,“主子,要不要奴才去備馬,現在趕去或許還能見靖王一麵!”駱銘軒搖搖頭,銘靖這樣不告而別顯然是被昨天自己的話深深傷害到了,自己還有什麼臉麵去送別呢?這一去路途遙遠艱辛,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這樣也好,與其給銘靖一個永遠許不來的未來,不如就此狠心斷了一切,也好過讓銘靖繼續沉溺在幻想中,最後落得無法自拔。細心收好手中的薄紙,駱銘軒微微在心裏歎口氣,再過幾日就是自己的婚期了,養了一個月的傷,成親卻還是逃不掉的,駱銘軒清楚寧帝的脾性,他是希望掌控一切的君王,當年爭奪帝位時駱銘軒看了個真真切切,那溫順乖巧的麵貌下隱藏著驚人的野心,他想要一個人死,就像捏死一隻小蟲子那麼輕鬆,若想要一個人活,就算是想盡辦法求死也不能如願。這一切,駱銘軒都已經無所謂了,母妃已逝,知道了自己的感情在寧帝眼中一文不值,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了,寧帝要他活也好死也罷,都不再有任何意義,□□的藥性也快到期限,那時候都可以一了百了。想到這兒,駱銘軒微微揚起了嘴角,隻是那笑容在旁人看來總帶著那麼一股苦澀。

清渝殿內的氣氛此刻降到零點,玉瑾太後端坐在上方,臉上雖帶著笑,但在旁人看來那笑容比發怒更恐怖。林相坐在左下方的一把椅子上,一個窈窕端莊的女子站立在下方,由於緊張和不安雙手一直攪動著衣角。太後望了一眼台階下的林紓韻,心裏也有些同情這個侄女,這次是自己失算了,原想著這次冷宮一事駱銘軒就算不被處死,至少也要關押進宗人府,到時候一道懿旨就可以讓駱銘軒永世不得翻身,誰料到寧帝僅僅隻是讓駱銘軒挨了一頓廷杖,後來還莫名其妙要太醫趕去救活了駱銘軒,太後實在想不明白,論狠毒寧帝的一派作風絲毫不遜於任何一個帝王,就是偏偏狠不下心對駱銘軒下手。既然駱銘軒沒死,成親還是得進行,安排細作的計劃也得重新實施。微微放鬆嚴肅的麵孔,太後換上一個柔和的聲調:“紓韻侄女,難得進次宮,快坐下吧。”女子微微紅了臉,點點頭在一旁坐下。太後和林相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又接著說道:“紓韻,成親是件大喜事,你爹身為當朝丞相,陪嫁的嫁妝珠寶自然不少了,我這個姑姑也不知道送什麼好,我身邊有個丫鬟巧燕,聰明機靈又勤勞手巧,很是合我的心意,哀家就賜給你當貼身丫鬟了!”林紓韻急忙站起身,有些惶恐:“多謝太後美意,太後喜愛之人,紓韻不敢討要,況且我身邊已有明月照料,太後的好意紓韻心領了。”話音剛落,林相便嚴厲嗬斥道:“紓韻,不得對太後無禮!”林紓韻嚇得一抖,急忙跪到地上。太後擺擺手,不滿的看了林相一眼,還是那副溫和的腔調:“紓韻,哀家沒別的意思,軒王府裏人丁稀少,軒王又身體不好,你是哀家疼愛的侄女,哀家不願看到你嫁過去受苦,多帶幾個丫鬟過去也好有個照應。”這一番話真誠懇切,感人肺腑,林紓韻再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點點頭應下了:“紓韻謝謝姑姑了。”目的達成,太後和林相臉上均綻放出滿意的笑容。

幾日後,沉寂多時的軒王府終於熱鬧沸騰了一番,老管家手中拿著一串鞭炮,聽著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高興的合不攏嘴,王府裏其他家丁們掛的掛燈籠,貼的貼喜字,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駱銘軒在銅鏡中又看了看身上大紅色的喜服,從今往後自己需要對這個妻子承擔起責任,就算心中告訴自己無法同妻子圓房,但也不能再任由自己像從前一樣隨心所欲,黯然神傷。雖然是王爺成親,前來祝賀喝酒的賓客卻少得可憐,大多是林相官場上來往的一些官員,寧帝象征性的派來太監送了份賀禮,駱銘軒心裏很清楚,這次婚宴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卻是不被任何人看好。新娘的花轎很快來到了王府門口,駱銘軒牽過新娘細嫩的手腕,看著旁邊喜娘和丫鬟們滿麵春光,駱銘軒始終無法讓自己興奮。木然的拜了堂,林相滿臉陰雲,待拜堂完畢,喝了幾杯酒便快步離開了,剩下的都是官員們在外廳劃拳嬉鬧。毒性漸漸又在身上蔓延開來,駱銘軒一麵咬牙忍著疼痛,一麵還得強裝言笑陪著那些官員一杯杯喝酒,不到一個時辰,臉上已經染了一層紅暈。樓淮勳走過來,攔住了駱銘軒手中的酒杯:“王兄,別喝多了,新娘還在等著呢!”樓淮勳感到很奇怪,今天是大婚之日,駱銘軒本應該很開心才對,可看他拜堂,看他喝酒,怎麼都看不出一絲喜悅,反倒好像是心情不佳喝著悶酒一般。駱銘軒點點頭,站起身微微笑了笑:“各位大人,本王不勝酒力,先回房休息了。”官員們一聽,都圓滑的笑起來,這個年輕王爺八成是惦記房裏的美嬌娘,急著想一親芳澤了。眾人了然的站起身,互相行禮離去,不耽誤王爺的美事,老管家和家丁們急忙去送客。看著眾人離去,駱銘軒這才轉身準備回房,或許真的有些醉了,頭腦一陣發暈,身子微微斜了斜,樓淮勳急忙扶住他:“王兄,小心些。”駱銘軒點頭,樓淮勳的話頗有道理,今天可是新婚之夜,若是自己喝的醉醺醺將新娘冷一晚上,明日不知又有多少流言蜚語傳進自己的耳朵,況且新娘畢竟是個女子,第一天成親就這麼冷落她的確於理不合。歎口氣,猶豫了很久,駱銘軒下定決心一般輕輕推開新房的門。喜娘看見駱銘軒走進來臉上的笑容更甚,急忙將喜秤放到駱銘軒手中,掀開蓋頭一看,新娘的確貌美如仙,隻是身子微微發著抖,似乎非常恐慌。喝了交杯酒完成一係列婚禮儀式後,喜娘才帶著丫鬟們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房間。看著自己的喜服衣擺和新娘緊緊係在一起,駱銘軒感到可笑,說什麼長長久久,完全都是騙人的鬼話。駱銘軒早就看出來,新娘對於成親沒有一絲笑容,一切都是那麼勉強無奈,是啊,嫁給自己這般無權無勢還病魔纏身的人,有哪個女子會開心呢?駱銘軒感到愧疚,為了讓自己和新娘都好受一些,他解開了喜服的衣擺,站起身準備脫去厚重的喜服,喜服早已被疼痛浸出的冷汗弄濕,因為厚重才沒被發現,駱銘軒打算換上一身便服,好好休息一下。林紓韻看到他的動作更是驚慌的不行,不能再猶豫了,駱銘軒還未來得及解開衣服上的紐扣,就被一道銀色的寒光愣住了神,林紓韻正拿著一把匕首對著脖頸,眼裏滿是警惕的光芒:“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自殺了!”駱銘軒不明白前一秒還安靜柔順的新娘下一秒竟變出一把凶器來威脅,穩了穩心神,他放緩語調問道:“姑娘,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先放下匕首好嗎?”林紓韻仍是不相信,依舊緊緊握著匕首:“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不要靠近我!”駱銘軒這下明白了,這女子怕是不願同自己圓房才擔憂至此,輕輕笑了笑,“姑娘你放心,我不會碰你的,若是你不相信,今晚我去書房歇息就是。”說著抬腳就要走出新房。林紓韻有些半信半疑,又想到此事若是被林相知道,怕是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忍不住喊了句:“等等!”駱銘軒回轉身,看準林紓韻恍神的時機,急忙從她手中奪過匕首收好,半晌才開口:“想說什麼就說吧,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了。”林紓韻見駱銘軒眉眼中並無惡意,這才稍稍卸下心防,低聲開口道:“實不相瞞,我已有了心上之人,雖然此生不能在一起相守,但我早已立誓永遠為他保留清白之身,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希望你能諒解。”駱銘軒笑了,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茫茫人海能找到知心相愛的人實屬不易,他能理解這種心情。“你...你不生氣?”林紓韻有些驚訝駱銘軒的平靜坦然,忍不住張大了嘴。“我有我的苦衷,你放心,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也絕不會碰你的。”駱銘軒不知該如何訴說自己的情感,隻好苦笑了一下。林紓韻也沒繼續追問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得到駱銘軒肯定的答案後,林紓韻這才放心的脫去喜服拉過棉被在床上躺下,駱銘軒也脫掉喜服,背對著新娘睡覺。身邊的新娘安心的很快沉入了夢鄉,駱銘軒卻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