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急不緩過去了大半年,當日發生的刺客事件似乎真如林紓韻所說一般,隻是一場突發事件,眾人也沒將此事放在心裏,漸漸都慢慢淡忘了。但駱銘軒對樓淮勳那句提醒上了心,成親後王府內的家丁的確比從前多了不少,大多是新娘陪嫁帶過來的丫鬟奴才,也多了不少新麵孔,這些丫鬟奴才們每個都是笑臉相迎,做事勤懇,倒也沒有可挑剔之處,可駱銘軒能感覺的出來,似乎總有一道視線在暗中觀察著自己,但他根本覺察不出究竟是誰,直到樓淮勳那天的提醒,他才慢慢覺得事情明朗化。巧燕隻是一個丫鬟,卻有著如此敏銳的察覺感,這的確不得不令人起疑,況且事後詢問王府的守衛,都眾口一詞說當他們趕去時,看見的是巧燕正擒住那男子的手腕,一個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氣製服住一個男子,這隻有一個可能,巧燕是會武功的。自那件事情發生之後,駱銘軒開始下意識注意起巧燕,除了步伐身輕如燕惹人生疑外,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駱銘軒在心裏不得不感歎巧燕的能力之強。暗暗觀察幾日,見巧燕隻是一味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駱銘軒微微安下心來,看來巧燕的目標是監視自己,而不是林紓韻,想來這細作不是寧帝派來的就是太後安插的,駱銘軒在心中微微一笑,這麼多年寧帝母子一直與自己針鋒相對,駱銘軒實在想不通,若是在從前為了爭奪帝位,駱銘軒是可以理解的,自己從小就被先帝視作掌上明珠,一切又都絲毫不遜於身為太子的寧帝,先帝自然將所有的關懷和寵愛集自己於一身,身為太子,理應得到更多注意的寧帝卻從沒享受過駱銘軒的特殊待遇,皇宮裏的人都看得清楚,先帝和駱銘軒可以稱得上是一對真正幸福的父子,可對於寧帝,隻有冷漠疏遠的君臣關係。如今自己一無所有,就連從前強健的身體也因□□的作用不複存在,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自己再沒有任何資本和寧帝一爭高下。兀自思考著,駱銘軒邁著腳步正準備走進房間,聽見王府的後花園那邊似乎有什麼聲響。這後花園閑置多年,平日裏下人們都甚少過去走動,這大白天的會是什麼人在那裏?帶著一絲好奇,駱銘軒輕聲走了過去,卻看見令他感到吃驚的一幕:一對年輕男女正相互擁抱在一起,女子臉上帶著幸福滿足的微笑,男子看起來雖有些文弱,卻緊緊摟抱著懷中的女子,不肯鬆手,似乎一放開就再也不見了,而那兩人的身影駱銘軒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的王妃和那晚闖入王府的“刺客”!男子首先看見了駱銘軒,頓時有些驚慌失措,手鬆開不是不鬆開也不是,林紓韻察覺到異樣,回頭一看,微微紅潤的小臉瞬間花容失色,變得慘白不堪,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駱銘軒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紓韻,隨我來一下房間。”林紓韻見駱銘軒滿麵鎮定,沒有露出絲毫怒氣,不由得更加心慌,隻得硬著頭皮和男子細語幾句,忐忑不安的跟隨駱銘軒回到房間。
關上房門,林紓韻立刻麵向駱銘軒跪下:“王爺恕罪,還請王爺開恩,放過小柳,一切罪責紓韻願意承擔。”林紓韻哭得梨花帶雨,駱銘軒心中有些不忍,伸手扶起她:“起來說話。”林紓韻站起身,仍舊是哭泣,一雙大眼睛很快紅腫起來。“有幾個問題我想問問你。”“王爺但說無妨。”見駱銘軒開口,林紓韻急忙應了一句。“那夜的‘刺客’就是他吧?”駱銘軒放緩語氣問道。林紓韻點點頭,沒吭聲。駱銘軒頷首,想到了什麼,又問道:“巧燕是丞相派給你的丫鬟嗎?”林紓韻拿起手帕擦擦眼睛,“實不相瞞,我的貼身丫鬟素來隻有明月一人,這巧燕是成親之時姑姑賞賜來服侍我的。”聽見姑姑二字,駱銘軒明白這巧燕來頭不小,竟是玉瑾太後訓練出來的細作。駱銘軒沉默下來,林紓韻見駱銘軒久久沒出聲,有些奇怪:“可是有什麼問題?”駱銘軒笑了笑,“我恐怕巧燕是太後特意安排來監視我的。”林紓韻讚同的點點頭,回答道:“我也早有所察覺,這個巧燕比起明月未免太過於機靈,王爺還是小心的好。”林紓韻說著,心中不免暗自慶幸,縱使巧燕機靈過人,也未曾發現她與駱銘軒之間並沒有夫妻之實,想到這裏,心中對駱銘軒的感激又多了一分。“事到如今,唯有一個辦法解決此事。”思索良久,駱銘軒吐出了一句話。“什麼辦法?”林紓韻有些緊張起來。“製造火災,讓你和小柳遠走高飛。”駱銘軒壓低了聲音,林紓韻則吃驚的險些大喊出來:“王爺!”“我會選好日子,那天趁著混亂你就逃出王府,我會安排好小柳在城外等候,你們走的越遠越好,對外我會宣稱你在火災中不幸身亡。”駱銘軒按壓住情緒有些激動的林紓韻,吐露出自己的全盤計劃。“不,王爺你一直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讓王爺你冒險,此生能夠如此,紓韻已然無憾,隻求王爺不要怪罪於小柳。”林紓韻字字句句都是小柳,讓駱銘軒不由得動容:“我看的出你和小柳是真心相愛,我有意成全你們,此事我會安排好的,你不用擔心了。”見駱銘軒說的真誠,林紓韻有喜有憂,“明月是我的貼身丫鬟,隻是巧燕,該如何是好?此事若是被爹爹和姑姑知道就不妙了。”“巧燕必須代替你的身份在火災中喪生...”駱銘軒還未說完,林紓韻有些著急的開口:“那誰來代替巧燕,明月跟隨我多年,我...我舍不得...”“明月得活下來,作為證人,以免丞相和太後疑心。”林紓韻點點頭,“那我從陪嫁的丫鬟裏隨便選一個好了,唉,真是苦了她了,下半生但願她能投個好人家。”駱銘軒點點頭,想到小柳還在門外,站起身打開房門招呼一聲:“小柳,進來吧。”柳言聽見駱銘軒喚他,有些慌亂,還是抬腳走進了房間。“小柳,今年多大了?”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個頭的柳言,駱銘軒露出一絲微笑。“十...十八。”柳言有些吞吞吐吐。駱銘軒笑笑,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一點的柳言,“看你一副書生模樣,有考過功名嗎?”柳言的臉紅了紅,“考過幾次,那些麵試的大人伸手就要幾百兩銀子才肯賜予官職,我家裏窮,一直沒當上一官半職,就是個縣裏的窮酸秀才罷了。”駱銘軒皺了皺眉,官場如此黑暗腐敗,小柳一腔才華卻毫無用武之地,不禁令人感到惋惜。柳言見駱銘軒皺眉,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無用,他愧疚的將頭埋得更低。“小柳,好好學習,將來一定是狀元郎。”柳言聽見駱銘軒鼓勵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今天既然來了就好好逛逛,這王府你倒也算比較熟悉了。”柳言聽出駱銘軒的話裏暗示上次的不請自來,他臉紅了一片,緊抿嘴唇不再說話。看見小柳害羞的樣子,駱銘軒似乎看見了駱銘靖的影子,從小到大這個八弟都是這樣喜歡害羞,離開隨國這麼久,也不知道八弟在異國他鄉過的如何。輕輕歎口氣,駱銘軒踱步離開了,留下林紓韻和柳言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