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這一聽才知道淮裕災民造反,官府口風之嚴她實在是小看了,再聽下去,一陣碰杯寒暄後,又聽一人說:“淮裕災民本來也是鬧不起來的,可有一個叫朱慶槐的同知,也不知是不是腦筋缺根弦,私自放了軍糧,惹得淮裕的裕豐府知府大怒,派了兵驅趕災民,這一下便激起了民憤,先是裕豐鬧起來,緊接著臨近幾個府都鬧起來,等他們鬧起來了再驅趕鎮壓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這兩日淮裕總督大人正頭疼呢,要了兵殺了上萬人,這才慢慢壓下去。”
“可是皇上過兩天就到了,他們來得及處理幹淨嗎,不要連累了我們安澍。”
“不妨事,皇上恐怕是天字號第一號好糊弄的人。”有一人朗聲笑著,囂張地說:“你們如今看我們承州,絕對是賑災得力的典型。城裏各處的粥棚都設好了,等明天周老板的米一到,再放上些災民進城,戲都是全套的,由不得皇上不信。”
“那些災民可靠嗎?”是剛才那知府的聲音。
“絕對可靠。下官都安排好了,即使皇上要問話,回答也都是天衣無縫的。”
“那就好,後天皇上到了咱這戲可就算是開鑼了。”知府又說道:“唱得精彩不精彩,能不能讓皇上叫好,可就憑各位的本事了。”
這話引得在座的眾人一片笑聲,李洛卻聽得滿腹心酸,連淚都快要落下來了,她定定神,還想再聽下去,卻聽見裏麵知府說道:“這天實在太熱了,去把窗戶打開。”
李洛趕緊招呼著張小順往外走,可還沒來得及下樓,就聽見窗戶被打開的聲音,李洛一慌回頭看了一眼,窗內正有一人驚詫地看著她並叫道:“什麼人?”
李洛有些慌亂,被張小順一拉,朝樓下跑去,跑到實在沒勁了,兩人才停下來,看到已經距離陶家武館不遠了,就又快走了幾步,趕緊進了院子。李洛緩緩勁,對小順子說:“我們這次來隻在承州轉了轉,實在不夠,淮裕****這麼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看樣子淮裕的災情更重,我要到淮裕跑一趟,你去給我買匹快馬來,我這就動身。”
“主子,您去淮裕,一來一回再加上暗訪少不得五六日的時間,皇上後日可就到了。”
“不將這些事情查清楚,我怎麼跟皇姐交差?你快去買馬,一定要能跑的,快的話我明日早上就到淮裕了。”
“奴才這就去,可,可奴才不會騎馬,慢慢溜達還行,要趕路,實在……”
“誰讓你去了。”李洛急著說:“你留下來等平兒他們還有陶式兄妹。”
張小順一聽忙擺手說:“奴才斷不能讓您一個人犯險。”
“你跟著我去又有什麼用?功夫又不會,還能保護我不成?”李洛催促道:“快去買馬,莫再耽誤時辰。”
張小順仍舊搖著頭說:“奴才不能保護您是奴才無用,可關鍵時刻也能擋個刀劍什麼的,再說您在奴才眼前奴才才放心,奴才說什麼也不能讓您一個人去。殿下,那地方可在造反,搞不好是要送命的。”
“狗奴才,本宮的話你也不聽了嗎?你信不信我按抗旨辦了你。”李洛怒道。
那張小順卻幹脆跪在李洛麵前:“您就是殺了奴才奴才也不能放您出去。”
李洛火氣上來,朝著張小順的肩膀一腳就踹了上去,張小順跪不穩倒在地上,可又利索地翻了個身,一把抱住李洛的腿,死活不肯放開,李洛更加惱怒,提起另一隻腳毫無章法地朝張小順身上踹去,可無論怎麼踢他,他就是鐵了心不鬆手。兩人正僵持著,院子的門卻開了,從門外走進三個人,李洛抬眼一看,驚喜地喊道:“平兒?你們終於趕過來了。”
還抱著李洛腿趴在地上的張小順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說道:“殿下,您別騙奴才了,奴才不會放您走的。”
柳平兒看見李洛已經在承州了,也是鬆了一大口氣,忙迎上來向李洛問安,看見趴在地上的張小順,奇怪地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張小順聽見確實是柳平兒回來了,也是驚喜萬分,這才從地上站起來,也顧不得拍土,忙問:“你這幾日可好?林禮煊和景通呢?”
“他們去找些吃的,馬上就過來了。”
李洛一聽林禮煊和景通也過來了,跟張小順說:“我帶他們兩個去,你可放心了?”
張小順撓著頭笑笑說:“放心,這奴才就放心了。”
“放心了還不去找馬?耽誤了腳程,這些帳本宮一並跟你算了。”
張小順趕緊出去了,李洛和柳平兒進了屋子說了一陣,這才知道柳平兒三人被擠出呂望城後,也不敢多耽擱,一路馬不停蹄趕往承州,卻走茬了路,到了一個叫百安縣的地方,真正跟人間地獄一般,年輕的逃命去了,隻留下老人不願離開祖宅,每日都餓死數百人,死後也無法下葬,因此百安縣城橫屍遍野,隔著幾裏地就能聞到一股惡臭味,這樣下去怕會引發瘟疫,柳平兒三人隻好幫著將死人堆到一處,放火燒了,這才離開,因此耽誤了四天才到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