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放心,兒臣自幼習武,平常之人傷不到我。”
“還說傷不到。”梁太後揪心地說:“太醫看過了?怎麼說的?”
“皮肉傷,養幾天就好了。”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行刺皇子。沫兒你放心,哀家已經傳下懿旨,務必全力通緝這幾個逆賊,給你討個說法。”
“山野亂賊,母後不必掛心。”李沫不在意地說。
吳國舅“哼”了一下,說:“那是什麼地方?國寺。山野亂賊?誰活膩歪了到那裏劫道去?”說完仍不忿地說:“要知道那周圍都駐紮著守軍的。誰知道我們在那裏打了總有近半個時辰,居然一個援兵都沒有看見。末了,還真讓那幫亂匪給逃走了。”吳國舅說著看了梁太後一眼,又話中有話地說:“也不知真是皇上治軍不嚴,還是故意將這些人放走的。”
果然梁太後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可隨即又笑道:“吳國舅多心了,山林地帶,出兵慢一點也是有的,隻是這次讓沫兒受了驚嚇,也不能就此算了。哀家去知會皇上,皇覺寺周邊軍隊一定嚴懲,另外這些逃了的刺客也一定要抓回來才是。”
“謝母後掛心,隻是我並不追究了,若皇上覺得為難,就此作罷了吧。”李沫看著梁太後懷疑的神色,又馬上說:“畢竟刺客也沒留下線索,又是蒙著麵的,要追捕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好生養傷吧,其餘的事情交由哀家處理。”梁太後又說:“你既然沒沒有大礙,哀家也就放心了,先回去了。你要按時服藥,不能讓這傷口再惡化了。”
“是。謝母後關心。”李沫一垂首,又跪下道:“兒臣恭送母後。”
在回坤華宮的路上,梁太後一直沉思著,李沫的那些話讓她不安,她本想隱忍下來,可終究還是邁不過心中的那道坎兒,隻好吩咐道:“去尚陽宮。”
李洵此時也是焦躁不安,行刺的失敗過早地暴露了她的心理,她對李沫的疑心此時已經掩藏不住了,而在這場對弈中,誰先按捺不住,誰就等於自己先將護身的鎧甲撕開了一道口子,等著對方持劍刺入。采新見李洵臉色又不對了,忙拿出藥丸給李洵服下,又勸道:“雖是失敗了,可總是警告了他們。”
“從李沫入宮,步步為營,我們一直忍讓,總想著以退為進,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們一次上風都沒有占過,朕有時候真懷疑是老天都幫著他。”李洵歎口氣:“今天的打草驚蛇,以後再想對付他,幾乎是不可能了。”
“他本就是一個鄉野小民,如何這麼短的時間就生出這麼大的勢力?”
“一是朕疏忽了,二是朕總念著些骨肉親情。玉陽侯恐怕已經替他經營了幾年了,允王雖說是個糊塗的,可他那個兒子可不是一般人,他知道允王的爵位襲不得,他母親又隻是個義女還早死,他若不爭口氣,等他爹一死,恐怕沒人再記得他是誰。總得有個依靠,嫡子自幼教導極嚴,不與外臣打交道,他巴結不上,就另尋出路巴結庶子,庶子無為就意味著他的前途堪憂,豈有不盡心盡力的道理?朕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說允王府如今隻是麵上光鮮了,內裏早已落魄不堪,當年孝義公主薨逝,留下的財產夠他三世的花銷,如何這短短的二十年就花光了?都是為了庶子的大業散盡了,表了忠心不說,朝廷上、朝野外被他籠絡去的不在少數。再加上新晉的這幾撥官員從中攪和,局勢就越發亂了。至於說向著朕和嫡子血統的,隻有那幫老臣,但是這兩年朕推行新政,又實在傷了他們的心,再加上年紀也大了,恐怕讓他們誓死護主他們也不幹了。朕現在,是落到個孤立無援的地步了。”
“陛下多慮了,朝堂上總有清醒的,反對嫡子封王的也大有人在,皇上不必太過灰心。”
李洵點點頭,又歎口氣說:“若是侯師傅還在世,恐怕還有力挽狂瀾的能力,不知這是不是朕清算侯府的報應。”
這時,萬福走了進來,稟道:“陛下,太後駕到。”
采新忙攙著李洵起來,擔心地問道:“陛下身子可舒服些了?”
李洵點點頭,跪到門口迎了梁太後進來,笑著說:“母後有話叫人傳朕過去就是,怎麼還親自來了?”
“哀家剛去看了庶子。”梁太後細細看著李洵,說:“他到底是你弟弟,遇刺受傷,你不去看他也應當派人去問問才好。不聞不問的,如今外麵流言甚多,都說是你派人幹的這事。”
李洵苦笑一下,沒有答話。梁太後立即緊張起來,問道:“真是你幹的?”李洵仍不答話,梁太後心裏便明鏡兒似的了,她皺著眉頭,死死盯著李洵,說:“你父皇一輩子光明磊落,培養出來的皇帝就幹出這等雞鳴狗盜之事?傳出去,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母後。”李洵無力地辯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不拘小節……”梁太後冷冷地說道:“對自己的弟弟動起手來,真不怕天下人的唾罵。”
“誰愛罵誰罵吧,朕顧不得這些,庶子狼子野心,母後看不出來嗎?”
“哀家不瞎,怎能看不出來?”梁太後歎口氣:“洵兒,哀家在太妃麵前發過誓,保護他兒子周全,哀家不能食言。他雖是庶子,可也是你父皇的一塊心病,他若死在你手裏,哀家百年之後如何見你父皇,如何去見太妃啊。”
“可他一旦得逞,沒命的會是洛兒和添兒,還有這麼多皇室宗親,母後,到時候他可不會念著這些親情。”
“你封他一個王,打發他回南山,好不好?”梁太後幾乎是哀求著問道:“派人盯著他,他在南山無兵無權,就是個富貴閑王,總不會鬧出亂子的。”
“留他在,總是朕的一塊心病。”李洵也沉下臉,冷笑一聲,說:“封王?哼,母後倒是大方。從他回宮,入宗譜,改名,上朝理政,封王,這一切進行得這麼順利,接下來想怎樣?立為儲君,正大光明地繼承大統?朕必不能答應。”
“你把他遣回南山又怎樣呢?你不是派人回南山查過?他在那裏雖然得意,可並無造反的跡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