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澤城時天已經黑透了,天上的雪又洋洋灑灑地飄下來,宮裏各處都安靜極了,隻偶爾有巡夜的太監走在雪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儀仗剛進了宮門便散了,隻李洵的轎子被一路抬進了坤華宮。坤華宮內燈仍舊亮著,守在宮門口的太監看見皇上聖駕到了,馬上轉身到裏麵通報去了,轎子停下後,李洵先走了出來,又叫太監將已經睡熟的李洛也抱了出來。坤華宮內流芳先迎了上來,看見李洵馬上福了一福,急急說道:“陛下可是回來了,太後急的昨兒個一夜沒睡。”
李洵笑笑,也沒有說話,徑直走了進去,看見梁太後正坐在榻子上焦急地張望,李洵先讓人將李洛放在一邊睡下,這才跪下請了安,起來後看見梁太後兩眼浮腫,臉色也不好看,於是關切地說:“是兒臣安排得不周到,讓母後擔心了。”
梁太後馬上說:“回來了就好。昨兒個我看著天黑你們都沒有回來,著實是緊張了,後來有人回來跟我說你們被困下了,我又擔心你們在宮外是不是安全。這皇帝被困著住在老百姓家,還真是我大顯朝開國一百多年聞所未聞的。”
李洵歎口氣,說道:“若不是此次意外,兒臣還真不知道宮外老百姓的日子過得這麼苦。下麵的官員欺下瞞上,真正把朕當猴兒耍呢。”
梁太後知道李洵的心思,便握了她的手說道:“你若是想做什麼就去做罷,不要有所顧慮。”
李洵說:“母後支持,兒臣自是感激不盡。隻不過,朕如今登基才三年,若要將父皇的政令全部推翻,將父皇舊臣全部發落了,也怕招來非議,被冠上不孝的罵名。”
梁太後笑笑,說道:“你一向聰明,現在怎麼連你妹妹小時都懂的道理你反而糊塗了?”
“洛兒?”
“洛兒曾跟我質疑過《晉獻公殺世子申生》呢,她說為臣的盡忠就要為他的君主博得聖名,而為子的要盡孝則是要承歡膝下而且能將家族事業發揚光大。所以,她說那申生竟是個不忠不孝隻為自己謀取後世流芳的奸佞小人。”
李洵一聽便笑了出來:“這丫頭竟有這樣的見識,也不知是哪個師傅教的。”
“可你不得不說這孩子說的有道理。你父皇將江山交給你,那是責任也是信任,你所要行的孝道便是將這個江山治理好。你若明知道朝廷有些弊端會害了祖宗社稷,而你還顧著愚昧的孝道,這才真正是辜負了你父皇。”
李洵這才堅定地點點頭,給梁太後跪下道:“是兒臣迂腐了,多謝母後教誨。”
梁太後將李洵拉起來,兩人又說了一會宮外的事情,李洵看時辰也不早了,便說:“兒臣先回了,就讓洛兒在這睡吧,她昨夜發高燒,可是一個勁地鬧著要母後呢。”
“呦,病了?”梁太後皺皺眉,趕緊坐到李洛身邊,用手探探她的額頭,說:“可沒人告訴我。”
“昨兒個凍著了,夜間燒得厲害,不過有個江湖郎中,一針就給紮好了。”
梁太後點點頭,這才說道:“你快回吧,也累了兩天,好好歇了去。”
李洵告了退,梁太後愛憐地親了親李洛的臉蛋,叫人將她抱到了床上,自己摟了女兒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洛便醒過來,看見梁太後在身邊睡著,這才意識到自己終於回了宮,立馬興奮地撲倒梁太後身上,高聲叫道:“母後。”
梁太後尚在睡夢中,被這一嚇,也醒了過來,看見李洛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嗔怪道:“大清早的就把母後嚇醒。”
李洛卻滾在梁太後的懷裏,嬌氣地說:“兒臣都想死母後了。”
“這麼大的人了,才不過出宮兩天就想死母後了,以後怎麼君臨天下?”梁太後話雖這麼說著,可滿眼裏含的都是慈愛。
“當皇帝有皇姐呢。”李洛“嘿嘿”笑著說:“我就賴著母後就好了。”
梁太後笑笑,說:“母後可聽說,你這次出去表現不錯,說吧,想要點什麼賞賜,母後都滿足你。”
李洛眼珠子咕嚕嚕地一轉,說道:“兒臣什麼都不缺,就想在母後這多玩兩日,可以嗎?”
“你呀!”梁太後無奈地說道:“就看在你這次出去病了一場的份上,這兩日就在我這裏好好養病,好了可就要回東宮去住了。”
“謝母後。”
早膳後,李洛本想帶著幾個太監宮女在院子裏玩耍,可梁太後不準,說她病剛好,怕再著了涼,李洛看了一眼外麵,發現院中的積雪早都被掃幹淨了,而天也確實陰著,所以也隻好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裏,正百無聊賴間,卻見張小順走進來,笑嘻嘻地說:“主子,平兒姑娘過來了。”
洛兒一聽眼睛一亮,就看見柳平兒穿著桃紅色的宮女冬裝走了進來,她忙迎上去,拉住正要行禮的平兒,高興地說:“你可回來了,我正想找人說話呢。”
“我哪裏知道你們被困住了,等了兩天也不見你們回來,我又不敢自己回來,今天早上才聽說你們終於到了,我就趕緊回來了。”
“你娘可好?”
柳平兒點點頭:“今年屋裏暖和了,我娘好生養著竟然沒有犯病,氣色也趕往年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