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秋園”本是以蓮聞名,這蓮又以並蒂蓮最為獨特,今年並蒂蓮開得不好,雖然整個園子仍舊清雅幽靜,可總是讓一行人失望了,李洵也懶得再逛,再加上今年暑熱,雖是避暑行宮,可仍舊比以往的時候要難熬,所以幹脆就成日呆在自己住的光明殿內,批批奏折,看看閑書,雖然沒什麼意思,不過打發時間而已。
這日用過午膳後,李洵懶懶的歪在榻子上隨手翻起一本書,可也看不進去,隻是眼睛留在書麵上而已,腦海中不斷閃過一些七零八落的畫麵,看了一盞茶的時間,那頁書都沒翻過去,采新在旁邊站著看見李洵發呆,就輕聲說道:“陛下,累了就睡會吧。”
“不睡了,在宮裏沒有這習慣,出了宮也睡不著。”李洵將書放下,說:“這幾日朕也是閑著,倒反而不適應了,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了,看書也看不進去,幹什麼都沒有心思。總想著朝上來些事,又怕來些事,矛盾極了。”
“您是忙慣了,反而不願意歇歇了,要奴婢說,這麼熱的天兒,您幹脆放鬆放鬆。”采新湊上前說:“奴才讓芸湘過來伺候吧?”
“他不是這幾日都病著嗎,朕聽說病得還不輕呢?”
“可不是上次被您給嚇的麼?好得差不多了,今兒早上還見了我說可以伺候了。怕是提心吊膽了這許多日,生怕您就真的惱了他。”
李洵笑了笑:“倒難為你一直替他說好話,罷了,看你的麵子,那就叫他進來吧。”
采新應著出去了,不多時就領了馮芸湘進來,李洵仔細打量他一番,說道:“清瘦了些,這病倒來得凶猛,白養了一個月的肉,又還回去了。”
“奴才實在不中用,上吐下瀉地鬧了這些時日,白白耽誤了這麼好的景致。”馮芸湘輕抬了一下眼神,又露出大病初愈般的嬌柔神態:“也辜負了陛下帶奴才出來的一番美意。”
李洵被馮芸湘的這般模樣逗得心內蕩漾,渾身一酥,就伸出手來將馮芸湘牽到自己身邊,哄著說道:“又不是隻待這幾日,以後還長著,你病也好了,哪不能逛?哪不能玩呢?說什麼辜負?”
馮芸湘聽了這話長出一口氣,越發做出扭捏的姿態:“奴才上次惹惱了皇上,皇上便狠心這麼多時日都不見奴才,奴才心焦,以為陛下真就厭惡了我,再不願見我了。”
李洵忙將馮芸湘拉著又朝自己身旁靠近了幾許,說道:“若是擱了旁人,朕自然不願再見他,可你麼,朕還舍不得。更何況你走我們賀大人這條線走得很好,她見天在我麵前替你說項,我哪還忍心惱你呢?”
馮芸湘忙抬頭望向采新,說:“姑姑宰相心胸。大恩大德芸湘沒齒難忘。”
采新擺擺手,說:“本就是陛下無心惱你,關我何事?”
李洵笑了幾聲,指著采新對馮芸湘說:“這世間敢對朕無禮的,就她一人。朕也是給你指條明路,得罪了誰都別得罪賀大人。”
采新卻一跺腳:“怎麼竟拿我開涮了?”說著便趕緊轉了話頭:“既然這芸湘病也好了,無事的時候便可叫人陪著去逛逛園子,景致可是在宮裏見不著的。”
馮芸湘也笑笑,說:“奴才隻來的時候粗略看了一眼這地方,就喜愛極了,聽萬福公公說這裏仿的是江南園林,依著奴才看,這白牆黑瓦的比皇宮裏那些宮殿房屋要靈動多了,還聽說這園子最有名的就是蓮花,滿池滿池的花開的漂亮極了,奴才心裏急著想看,可竟被這身體給拖累了。”那櫻紅的朱唇一開一合地往外吐著話,配著還有些蒼白的臉龐實在讓李洵愛不釋手,她用食指輕點了一下馮芸湘的唇,說道:“你這幅小模樣真正讓人憐愛。”
“奴才生病了就得皇上這般憐愛,奴才真不想讓這病好了,就再多得些皇上恩澤。”
“胡說。”李洵笑笑:“朕是決計不讓一個病身子侍寢的。”
此情此景,采新知道再無自己的事情了,微微搖了搖頭,就招了招手領著殿內的其餘眾人退了下去。出到殿外她看見萬福在門口東張西望的,便趕緊將殿門一關,快步走上前拉了他到一邊,責怪著說:“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說著用眼神瞟瞟殿內,說:“馮芸湘在裏麵伺候著呢,你不要命了?”
萬福壓低聲音說道:“太妃剛過來了,非要見皇上,我就是見馮芸湘在裏麵,所以哄了半天說陛下睡了,這才給哄走。”
“什麼事兒?不會又是為她兄弟的事情吧?陛下前兩天才為這事跟太後惱過,她怎麼沒完沒了的?還直接找上門來了。”采新皺著眉頭,說:“太妃以往從不找這些麻煩,惹這些事情,今年是怎麼了?”
“要我說也難怪,聽說她那個兄弟就靠著太妃救濟過活呢,可還總覺得自己是個爺,是皇親國戚,每日打扮得人五人六的,拎個鳥籠,到處聽曲兒賭錢,若是賭錢輸了還不認賬,跟誰都揚言說自己姐姐是太妃,自己是正經和謹公主後代,皇室後裔,要治人家大不敬之罪。”
采新一聽這話,“噗嗤”一聲笑出來:“臉皮真厚。那太妃說起來是個主子,可實際上恐怕連我們做奴才的都不如,還當個人物呢。又嚷嚷是寧宗後代,他敢把自家的族譜都燒了,再將自己改成國姓嗎?”
“隻怕他有種改,陛下也不承認。”萬福擠著眼睛,又壓低了聲音說:“不過,我聽說那人前幾日去尋太妃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