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番談論(2 / 2)

李洵聽了這話,雖覺無錯處,可似乎總跟所讀的聖賢書有悖,便道:“朕選人才,自然是不拘一格,隻是才德兼備最好,有德無才次之,有才無德的或是無才無德的,朕也斷不敢用。”

“這話不錯,可尋個得力的靠山便是無德了嗎?婚姻之事,兩廂利好最為上乘,不過是取最捷徑的路而已。正如朝臣們賣力表現,無非是入天子聖眼,誰又能說他們無德呢?”周曦看著李洵,狡黠地一笑:“我可是尋了天下最大的靠山,若依你所說,我也是無德之人了麼?”

李洵張張嘴,卻有些惱了:“你是因著我的勢才同我一起麼?”

“哪能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還能不懂麼?”周曦看見李洵更惱了,忙收起玩笑話,正經說:“我的意思是,我有了你才更方便做些實事,而不是將時間都浪費在鑽營升遷上,將時間都用在刀刃上,豈不更好?”

李洵想想,也不願再執著於這上麵,終究是她大權在握,若她真惡了哪個人,還會留他在身邊礙眼麼?於是李洵也不與周曦爭辯了,隻問道:“那就你所觀,這陸登甲和朱慶槐是有才還是無才?是真才還是假才呢?”

“陸登甲我倒真是不知,我去的幾次,從未見過他。至於朱慶槐嘛,”周曦沉吟了一二,方道:“我還是那句話,能臣。”

李洵聽了,坐直了原本慵懶的身子,正色道:“若真是能臣,朕不吝大用。”

周曦卻笑笑:“今兒個這些話若傳出去,隻怕在學子中要產生振動了。”

“怎麼說?”

“今年大考,三甲熱門分別是湖州陸登甲,錦陽徐茂以及京城的何升晏。”

“晏弟?”李洵聞言笑起來:“他能考中進士勉強能說過去,可是三甲?”

“升晏到底是昭榮大長公主的長子,權勢放在那裏,由不得人高看幾分,縱使不相信他的才學,也覺得朝廷會放些水,讓其入三甲,大長公主麵上也有光不是?”

李洵聽了,冷笑一聲:“堂堂讀書之人,淨好鑽研些門門道道。”

“入世為官,名垂千古的人能有幾個?大部分看得清楚,貧寒的為討口飯吃,家境好的為光宗耀祖。”周曦說著也歎口氣:“縱然有些心氣高遠誌向宏大的,在這等氛圍熏陶下,隻怕也將一顆赤子之心忘得幹幹淨淨。”

李洵聽了這話,不免有些氣餒,可她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小腹後,又笑起來:“算了,君禮而臣忠,若是朝廷風氣不正,必是為君者不明。所謂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責射中。如今我大顯朝已有後繼之人,朕必悉心教導,縱使我這一朝改革未成,還有我們的孩子,一切終會朝著好的方向前行的。”

“你為人母後,性子倒是變了。”周曦也笑起來,攬過李洵,暢想著未來,說道:“咱們的孩子,會一天天長大,若是個女孩,定然姿容不凡,和你一樣。”

李洵卻搖搖頭:“不,我肚裏的,是個男孩。”

“你怎麼知道?”

“感覺。”李洵輕撫肚子,歎口氣又說:“或者說,我希望是個男孩,男孩的性子終究要比女孩硬些,若想將女孩培養成一國之君,需要花費更大的力氣,培養她堅定的心性,除非這孩子天性剛硬,對朝政有種執著的勁頭,否則對她,實在傷害太大。”

周曦清楚李洵幼年時所受的痛苦,為強壯身體不得不起早貪黑的練武,滿身是傷也不敢有所怨言,十歲時便被父親強逼著去刑場觀刑,回來後整整一個多月吃不下任何東西,入口就吐。學騎馬時,她最愛的一匹馬因為受驚差點傷了她,被父親立斃於劍下,因為她將來是九五至尊,容不得任何東西有絲毫傷她之心。凡此種種,旁人看來都是理所應當,隻有她最清楚噩夢連連是個什麼感受。

想到這,周曦忙岔開話題:“還說那個朱慶槐,乃是庶子出身,在家裏本不受重視,直到這次開科取士,家裏才將讀書一直最好的他推了出來,也是為了光宗耀祖。”

“門第之事,朕更不看重。”李洵說道:“既是你愛重之人,朕會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