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熹三年十一月初八,李洛被冊為儲君,封安陽公主,入住東宮。
對於十二歲的李洛來說,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前一天,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可以無所顧忌地賴在梁太後的懷中撒潑耍賴,可後一天,她就成了帝國的儲君,學宮裏單獨為她騰出了一間大殿,那個她喜歡的師傅也被幾個當朝大儒取代了。她被迫搬到了東宮,伺候她的人幾乎翻了一倍,可這裏離坤華宮很遠,她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想娘了就跑過去陪母親逗樂解悶。最不同的,還是李洵對她的態度,以往不論做什麼,李洵都能一臉寵溺地包容她,可如今,這個姐姐總是一臉嚴肅地提醒她,她已經是儲君了,再不能如以往那般沒心沒肺。
對於這些天翻地覆的變化,李洛還沒有適應,可李洵卻似乎不想給她時間適應。因此,當李洵去坤華宮時看見李洛也在那裏纏著梁太後撒嬌時,她便一臉嚴肅地說:“這個時辰了,你怎麼還在坤華宮?你已經是儲君了,不能老賴在母後這裏。”說完這句話,李洵驚覺,自己的語氣跟當年的父皇很像,她突然就理解了當年的父皇,因此眼眶有些濕潤,卻不願讓李洛看見,因此又加重了語氣,說道:“還不趕緊回去?”
“我不。”李洛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怯懦,自從被立為儲君以來,她對李洵的態度似乎也發生了變化,以往從來隻把李洵當姐姐,因此對她大大咧咧的,現在卻開始把她當成皇帝,因此無形中便增加了一絲畏懼。
“你妹妹也是剛來。”梁太後從中勸解道:“你也是,怎麼剛來就動怒?”
“母後,您不能如以往那般慣她了。”李洵不滿道:“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李洛見李洵態度強硬,便往梁太後懷裏鑽了鑽,哼哼唧唧地說道:“我不想去東宮,那裏那麼遠,我想母後了都見不到。”
梁太後慈愛地拍拍李洛,還未開口,李洵便搶先道:“你多大的人了?還離不開母後嗎?你如今已經是儲君了,學宮有多少功課等著你?政務也要開始學習了,哪有那麼多時間賴在這裏?”
“好了。”梁太後看著李洵不悅地說道:“你一來就罵她,你就不能好好說嘛。”
李洵見梁太後一味地護著李洛,心裏氣結,口氣也硬起來:“母後,如今洛兒是儲君,怎麼教她,自然是兒臣的事情。”
梁太後被堵地無話可說,歎口氣對李洛說道:“聽姐姐的話,回東宮去吧,你是儲君嘛,就要住在東宮。”
李洛覺得委屈極了,那個寵愛自己的姐姐不見了,連母後也護不了她,隻好撅著嘴離開了。
李洵知道自己語氣太衝了,也有些內疚,看梁太後還在生氣,便賠著笑臉,說道:“母後,給洛兒擇的師傅,還是趙堪培,朕還是最信得過他,其餘幾個師傅都是當朝大儒,洛兒必能學有所成。給她擇的武師,是魏國安那個冷麵將軍,嚴師出高徒嘛。”
“你都說了,如今你負責教她,你擇的誰教她,我不管了。”
“母後還生我氣呢?”李洵往梁太後身邊蹭蹭,又說:“兒臣剛是看她那副不成器的樣子,實在有些著急,惹母後不快,請母後責罰。”
梁太後見李洵這般,又軟了下來,說道:“洛兒散漫慣了的,你突然這樣拘著她,我怕她不適應。”
“不適應也不行,我十二歲的時候都幫父皇理政了,您看她什麼都還是懵懵懂懂的,萬一哪天我……”
“不許胡說。”梁太後慌忙攔住李洵,嗔怪道:“你才多大就敢說這樣的話?”
“母後還是心疼兒臣。”
“你們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一個我都心疼。”梁太後擺擺手:“罷了罷了,我以後不慣著洛兒了,你好好教她,可以了吧。”
“謝母後。”李洵趕緊剝了一個桔子,一瓣一瓣地喂給梁太後,看哄得梁太後高興了,便又開口說:“母後,添兒也滿九歲了,兒臣讓人準備好了承先宮。”
梁太後怔了怔:“是啊,這日子過得太快了。他是男孩子,更應該搬出去了。”
“母後,我倒聽說,添兒習武很是認真,長進很快。”
“你父皇不喜歡他的性子,說太柔弱了,以後要讓他從軍磨練。添兒雖然性子軟,卻也知道上進,時常跟我說長大了要去戰場,依著我的私心,我不願你們任何一個離開我。更何況,周曦剛剛出事,我哪裏忍心再把添兒放出去。”
“可添兒終究是男孩子,您忍心把他一輩子綁在身邊,庸庸碌碌嗎?”
“有何不好?”梁太後抓過李洵的手:“為娘的,隻希望你們平平安安,哪那麼多功業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