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詫異地回頭看向張小順,滿臉期待地問:“你有主意?”
“依奴才看,這些個讀書人最要麵子,嘴上說著不在意殿下胡鬧,心裏指不定怎樣懷恨呢。”張小順冷笑一聲:“您啊,就是以前太心軟,不敢下重手,您要是往死裏整他一回,讓他麵子裏子都丟了,在朝堂上成了別人的笑柄,您看他不主動請辭才怪。”
“往,死裏整?”李洛有些詫異。
“奴才不是那個意思,奴才是說讓他狠狠丟些麵兒,不由得他不走。”
“哦,”李洛若有所悟地沉吟了片刻,又道:“可他警覺心很強,我逮不到機會了。”
“所以奴才才讓殿下忍耐啊。”張小順眉飛色舞道:“您乖些時日,等他放下戒心了,您使個大招,一擊即中。”
李洛便又有些不悅:“我這些日子還不夠乖嗎?你莫不是跟那些人一樣變相來勸我的吧?”
張小順連連擺手,道:“殿下這是哪裏話,奴才的心可一直係在殿下身上,也知道殿下最需要什麼。可如今除了這個辦法,奴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除非把他弄瘸弄殘了,那陛下那……”
“不行不行,我總不能為了一個趙堪培把自己折進去。”李洛撅起小嘴,半晌,才歎口氣道:“也罷,隻有這個辦法了。”
張小順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李洛自然知道該怎麼辦了,因此一點一點收起乖戾的姿態,有模有樣地做起了好學生。李洛的樣子令趙堪培暗暗吃了一驚,隻以為自己誠心終於感動了這個頑童,因此越發覺得自己是個不可多得的師者,如此下去,等以後李洛繼了位,自己便是兩朝帝師,縱使那時的自己已不在人世,可這份榮耀至少可保趙家三代榮耀,念及此,趙堪培急不可耐地到了尚陽宮,毫不吝嗇地對李洵誇讚起李洛來:“殿下近日越發勤奮,再加上她本就天資聰因,這一個多月來,實在是進步飛快。”
李洵聽了自然喜上眉梢:“這孩子倒終於是開竅了。”
“不錯,臣就說,殿下以往年紀尚幼,心性未定,所以做些出格的事情,如今長大了,稍作引導,便知發奮,實在令人欣慰之至。”
“終究多虧了師傅未曾放棄她。”李洵笑著道:“不瞞師傅說,她對您使下的那些下作手段朕並非全然不知,可朕知道,若朕插手去管,她必不會服,隻怕會更加放肆。我自幼跟著師傅,知道師傅秉性,因此十分放心,果然師傅不負朕望,將這個刺頭收服了。”
“不敢不敢。”趙堪培謙虛道:“不過是為人師者的操守罷了。”
李洵便讓人送上兩壇禦酒,又道:“師傅過於辛苦,朕無以為報,知道師傅平日好小酌幾口,這兩壇是朕私藏的西域進貢的葡萄酒,還請師傅不要推辭。”
趙堪培一怔,這賜酒和賜金銀珠寶的意義不一樣,又是少見的葡萄酒,更見李洵真心,趙堪培趕緊跪伏在地,顫聲說道:“臣何德何能,陛下賞賜如此貴重之物,恕臣不敢領受。”
“師傅替朕管好儲君,是何等的能耐?絕對受的起。”說罷攙起趙堪培:“你我師徒,不必見外,朕讓人直接將酒送去您的府上,您若覺得好喝,再來問朕討要,要多少朕給多少。”李洵笑著道,眼見趙堪培又要跪下謝恩,忙一把扶住他:“師傅於我大顯江山有恩,我給師傅什麼都不為過。”
這話分量之重,讓趙堪培心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這才清楚李洵對自己寄予了怎樣的期望,若是將李洛教好了,萬事好商量,若是出了岔子,莫說三代榮耀,自己辛苦半輩子攢下的聲望,恐怕也比不上皇帝的一道聖旨。念及此,趙堪培背後有些濕了,他隱隱地覺出了些不安,是否自己來請功來得早了些,萬一日後有個三長兩短,又該如何是好呢?
很快的,趙堪培暗中做了決定,先觀察下去,若李洛真心向學,自己自然不吝傾盡所學去教她,若李洛乃不可雕琢的朽木,那自己趕緊抽身才是正經,那麼,到時候無論如何也得辭去東宮師傅一職,就算沒有機會,自己創造機會也得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