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時近一個月的軍訓終於結束了,我們是傷兵或者叫做逃兵。根本不屑看到最後臨別時軍民一家親的感人場景,據說很多女生緊緊抱著大兵,淚灑衣襟.對此也隻是一陣發笑,我們隻在意那段共同忍耐、共同享受、同甘共苦、共同消磨神仙般的日子---------將永久的留在我們三個記憶中。
大學第一個十一長假,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家人看著我瘦了不少,皮膚也漸黑,認定我必定經曆了艱苦的軍訓磨練,而我也在家人關切的眼神下感覺自己是真受苦了,可一到晚上獨自躺在床上的時候,卻莫名的彷徨,於是渾渾噩噩的大睡七天。
轉眼假期結束,在BJ往東北的火車上,由於我提前買的通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人山人海的擁擠車廂,心裏一陣大樂,頓時明白了所謂幸福的概念。忽然身邊一個皮膚黑黑的小子,不遺餘力地擠我,直至我身邊餘出8厘米見方的空位,小黑居然一腚坐了過來,我絕不允許我的幸福被瞬間破壞,頓時怒上心來,用我犀利的眼光殺了過去,沒等我看清,他居然反客為主激動的給我一個擁抱。我隻感覺寒毛發冷,一股純正的東北腔兒直衝耳膜:
“你是龔寧吧,兄弟!我是張楊啊!”
我一驚的同時,屁股被擠的一陣痙攣。身邊的小黑在痙攣中變的清晰起來。
那是95年,我剛轉學到四中,分到四班,一天下課我剛出班門,就被對麵的三班偷襲,先是用書包蒙麵,之後被拉進三班,一群人拳打腳踢,最後又被澆了一桶水。我瘋狂的掙紮開,抓住一個小子開始狂幹,後被眾人拉開,為首的就是這個張揚,當時他頗有大將風範,告訴我,很不好意思,打錯人了。
當張揚得知我是轉學新生,此後下課經常來找我抽煙,並且拍胸脯說,他外號小東北,在四中和南營房一帶混得不錯,有事一定找他。張楊身高不到1米7,但體格勻稱結實,矮小精壯,板寸頭,大眼睛。特別是那皮膚即使去了非洲,當地哥們也絕不把他當外人。
對於初中生來說,張楊少有的老成,特別義氣,人際關係複雜,我曾堅信無論他到任何一個新的地方,都可以能混得很好。一段時間裏我曾是他忠實的傾聽者,他更像個出色的社會學家,他告訴我,校長的講話大部分都是扮演某種虛偽的人。
96年初中畢業,我去生物班,他去了三中,從此不相往來。
火車偶遇,頓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於是我用力擠了擠靠窗的醜女,讓張楊另外半個屁股坐下。
兩目相視鬼鬼一笑,樂何如哉!
“咋的,多年不見,你這是去東北高就吧?你還那麼酸嗎?”張楊繼續移動著懸空的1/4個屁股。
“落榜秀才,何談高就,我一會就下車,這寶座留給你。”
“啊?哪兒下啊,我秦皇島下啊。”
“我靠,我也秦皇島啊,你去什麼學校了?東大?哥們在燕大啊”
“操了,我也燕大啊。”
“那軍訓也沒見你啊,你也逃軍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