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向恩責分明,柳太醫就別謙恭了。你一進宮就醫好了太後的病,這就是最大的功勞,太後和陛下怎麼能不喜歡你呢!想來你也是我的福星,才一進宮,就給我帶來了喜得龍子的好消息,莫說是陛下及太後,就是我也對你深懷感激呢。”小振文的碗裏已經布滿了菜,夏沁蓮才開始往自己碗裏夾,還一邊自顧自地說著。
偷瞄了一眼她的表情,柳鸞煙並沒在那張俏麗的臉上看見什麼妒意來,便輕輕地笑了笑,然後去夾盤裏那一片嫩筍,偏就趕上慕容塵淵的筷子也在此時伸了過來,兩人的筷子在嫩筍上方交錯,齊齊盯上了一片筍。她怔了怔,下意識地去看慕容塵淵,卻見他若無其事地抽回玉箸,轉而夾了另一道菜,自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然而她的手還懸在半空中,玉箸落在那片嫩筍上,一時間也不知當夾還是不當夾。
這細微的瞬間盡數落入夏沁蓮眼裏,心下便有一絲了然,然後就體貼地夾起那片筍放到柳鸞煙的碗裏,並笑道:“柳太醫也是個會吃之人呢,這筍除了宮裏,整個大澹可都吃不到了,陛下新調派過來的這個禦廚別的菜不敢說,這蒜蓉炒筍可是一手絕活兒。”
“謝貴妃。”柳鸞煙微微笑了笑,然後就將那片筍塞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思慮著。冷漠如慕容塵淵,既是他們素不相識,為什麼會在聞景函的麵前出麵幫自己解圍?既是認識,又為何此刻突然的疏離,仿佛來時路上那一幕他眼裏的悸動都是假的?
聶婉蓉雖沒看見剛才那一幕,卻也遲鈍地感到此刻氣氛的異常,便提了口氣,夾起一片筍,樂顛顛地道:“是嗎?既是貴妃推薦的,就一定是難得的可口美味,民婦也嚐嚐。”
“要是覺著我落霞殿的廚子手藝好,歡迎你們以後常來,也省得陛下沒空陪我,我一個人怪寂寞的。”夏沁蓮會心一笑,儼然一個沉浸在甜美愛情中的小女人,她吃了口菜,又道,“柳太醫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瞧著柳鸞煙一口一口地隻顧埋頭吃飯,表情似有點抑鬱,聶婉蓉生怕她又來了倔勁兒,而輕待了貴妃,就忙吞下嘴裏的菜,然後用繡帕擦了擦嘴,接口道:“貴妃好眼力,過完今年就正好十九了。”
“那怎麼還沒說下婆家?再遲就要錯過那好年華了,女人家一旦芳華不再,想要尋個好人家可就難了。”夏沁蓮語重心長地說著,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其實她今年也才十七歲。
“其實也算說下了,隻是口頭上這麼一說,還沒來得及定下來,就等過完年那邊兒來提親了。”眼見她一個勁兒的把話題往這方麵引,聶婉蓉此時也瞧出些許端倪來,便就趕忙表明立場,莫讓她錯將自己的小姑當成情敵了。
悶頭吃著飯,任嫂子為自己打著圓場,說到這裏,柳鸞煙便就偷偷看了慕容塵淵一眼,卻見他還是麵無表情地吃著,仿佛身邊這三個女人、一個孩子都不存在一般。
“你看我這操的哪門子閑心呢,柳太醫才貌出眾,色藝雙全,哪還愁找不到好婆家呢!”夏沁蓮說著就嬌笑了幾聲,然後又道,“瞧瞧,咱幾個女人家光顧著聊那些閑話兒,就把慕容世子晾在一邊兒了,咱不談這個了,世子一個大男人,聽幾個女人閑話家常實在無聊。”
接著,在柳鸞煙的沉默以對中,夏沁蓮又盡起地主之誼,開始與慕容塵淵攀談起來。說起來這夏沁蓮也算得上是個少有的才女,在她與慕容塵淵的對話中,家事國事天下事,她事事皆曉;琴棋書畫,烹飪女紅,她無一不通。看來人還就不能太完美了,像夏沁蓮這般秀外惠中的女子,卻仍是不能將聞景函的心牢牢拴住,可悲,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