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鸞煙來到外苑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外苑已經掌了燈,照得屋裏影影綽綽,卻是不見一個人影了,也許是袁佩慈還沒打扮仔細吧,就連獨自坐在這裏嘔氣的彭舒早也不見了蹤影。
平日裏她來的時候,不管什麼時辰,這裏都會留下值守的一兩個人,現在整間外苑空寂寂的無一人,若不是窗戶上貼著紅紙剪就的窗花,還真是有幾分瘮人。柳鸞煙悠哉哉的打開屋門,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門口,拖著下巴欣賞外麵華燈初上的美景,且看那一盞盞一簇簇,遙望去紅豔豔的,如同初露花蕾的三月桃花。
她就這樣愜意地坐在門口等著,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袁佩慈的人影,心下疑惑,便就到袁佩慈的房間去找,這才發現已是人去樓空了。
難道她已經走了?看看天色,柳鸞煙也沒空去理會她去哪裏了,自己連天池在哪都不知道呢,就算正常走到天池的時間還來得及,照她那樣找下去,怕是也要遲到了。算了,不能再等了,至於去天池的路,還是邊走邊問吧。
在她所知道的路線中,太醫苑坐北朝南,出了太醫苑向東走是長寧宮的方向,向西則是落霞殿那一邊,心中稍作一下計較,柳鸞煙挑了向南的那條路,堅定無比地走下去。
因為是除夕,每年的今天皇上都會特許宮婢太監們的假,除了那些不用伺候的,這會兒他們都不知躲到哪裏過新年去了。然而這件事柳鸞煙卻是不知道的,原還想著在路上隨便抓一個來問路,卻沒想到,此時路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了。
天色雖然已經暗了下來,但由於處處點著好看的宮燈,所以就算柳鸞煙出門的時候忘了提燈籠,這會兒走起路來也是不費力氣的。隻是,起初她還對各個方位有一個最基本的認知,卻隨著大路小路千迥百轉間,已經辨不清方向了。
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開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如果再找不到天池,就勢必要一夜成名了,隻是這名不是功利,而是罪責。
匆忙間,柳鸞煙扭身走進了一處小路,越走下去越發覺自己走的這路不對,原先就算走錯倒也沒有偏離太多,眼下這條路卻是黑漆抹烏,那團團盞盞的宮燈已經一個都看不見了。
正納悶著,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柳鸞煙一個踉嗆就撲到了地上,好在白日裏化開的積雪由於夜裏氣溫下降,這會兒又重新凍實了,要不然她這唯一一身還算稱頭的衣服就要報廢了。
摸索著從地上爬起來,她現在有點後悔沒讓巧惠跟著,原以為有袁佩慈帶路,就想著把巧惠留下來伺候聶婉蓉娘兒倆,誰知就遇上這事兒了?
來不及抱怨,柳鸞煙胡亂撣了撣衣服,揉著摔疼的膝蓋處,一瘸一拐地朝回走,才走沒兩步,就聽不遠處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卻由於天色實在太暗,看不清周圍的狀況。幾乎是下意識的,柳鸞煙毫不猶豫地蹲下身子,屏住呼吸,靜靜聆聽著。
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又再響動了一會兒,才停了下來,並伴有一個女聲:“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另一個女聲又起,聲音很尖細,乍一聽去,竟像是兩片瓷器互相摩擦的聲音,令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很好,計劃不變,子時動手!”最先說話的聲音吩咐著,像是另一個聲音的頭頭。
“遵命!”尖細聲音的主人再次答話。
然後,那兩人便壓低了聲音,柳鸞煙隻依稀聽到“天池”、“轉移目標”什麼的,接著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一切歸於寂靜,似乎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一般。
柳鸞煙在這樣的寂靜中等待了片刻,確定那兩個人已經走遠,才慢慢站了起來。心下疑惑道:這兩人是什麼人?子時動手指的又是什麼?皇宮這樣戒備森嚴的地方也能讓那不法之徒闖了進來?而所謂的在天池轉移目標,那目標又指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