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雪花隨著陣陣冬風在空中打著旋兒,輕巧地落下,片刻便為天地籠上了一層輕柔的白紗。
清和從馬車裏頭探出頭來,伸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等那一點冰涼化成了一滴水珠,便伸出舌頭舔掉,這雪花原是天地間至淨之水,於他蘭草之身倒是十分適合的澆灌之物。
黑耀扭頭看他一眼,一麵叮囑他小心些一麵略移了移身子,替他在前麵讓出一塊地方。清和彎著腰出了車廂,緊緊靠著黑耀坐下,也伸出手同他一起拉著韁繩,道:“這些地方的雪怎麼也下不大,一點兒也不像山中,一會兒就把整個山頭蓋住了呢!”
黑耀道:“若是這地方也像山中一般大雪連天,這凡人的馬車可就走不遠了。”
說著,忽又想起數百年前那一日大雪,散落在雪地上綠瑩瑩的蘭草種子,忽地彎了唇角,輕笑出聲。
清和扭頭看著他,伸手扯扯他的衣角,好奇道:“你笑什麼?”
黑耀便將自己所想一一道來,末了又補充道:“所以,這是天定的姻緣。”
清和噗嗤一聲笑出來,對上青年那副認真的表情頓時覺得愈發好笑,做出一副十分豪邁的樣子來拍了拍黑耀的肩膀,道:“那好!既然我們姻緣天定,便是天造地設,過幾日就將喜事辦了,待我為你換上嫁衣,迎你入門!”
黑耀挑了挑眉,淡淡道:“你這又是哪裏聽來的說辭?”
“前幾日說書的先生就是這麼講的!”清和說著,忽地驚呼一聲,道:“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
黑耀索性將馬車停在路旁,伸手摟住他肩膀及腰,一把把清和抱在懷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卻還得耐心地給麵前一臉委屈的少年解釋:“你我同為男子,並不如尋常男女嫁娶,又何來哪一方是嫁,哪一方是娶呢?”
清和靠在黑耀懷裏想了想,頗為心虛地移開了目光:“……好像也是……”
這麼一想,清和不由得歎道:“那我們是不是就不能辦喜事了?”
“你怎麼就記著喜事?”黑耀道:“若是想,我們就辦,你想照著凡間的規矩,我們就照著凡間的辦,可好?”
清和彎了眉眼,笑嘻嘻說道:“凡間喜事,是要大辦宴席,前幾日的說書先生講,富貴人家要辦三日的流水席……整整吃上三日啊,凡人可真幸福。”
瞧著少年臉上毫不掩飾的羨慕,黑耀這一回是真的無話可說了:“那……我們也辦三日?”
清和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嗯,可以。”言罷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少年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瞧著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黑耀心中一動,右手在空中虛虛一抓,待再攤開手掌時,一疊紅衫細細疊在掌心,清和伸手拿過,輕輕一抖,那紅袍便如流水一般在少年掌心輕柔地淌下,鮮豔如火一般的紅色在一片雪地中格外奪人眼球,袍袖處以金線勾勒了重重疊疊的牡丹紋,紅金相映,格外討喜。
清和眉眼一亮:“這是喜服?”二人曾見過好些人家娶親,新郎新娘俱是一身紅袍,相攜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