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三日，雖是一副連綿不絕的勢頭，卻總也下不大，隻薄薄地在枯樹間積了一層，陡然間露出幾分蕭瑟的意思來。
“又下雪啦~”
清和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著身邊的人。
“是，還在下呢。”
黑耀在山洞裏燃了個小小的火爐，上頭溫著一壺米酒——這是鳴蛇為了答謝二人替他從帝京找來的珠寶而特意為清和釀的，甜酸微辣的口感很是讓清和喜歡，每次喝都是十分歡喜的模樣。
見清和要起身，黑耀走過去替他將外袍披在身上：“今兒怎麼不多睡會兒？”
“唔……”清和茫然地搖頭，又將頭埋在黑耀懷裏蹭了好一會兒，這才算漸漸醒了：“聞到酒香了，就不想睡了……”
黑耀失笑，伸手去點他的鼻子：“小酒鬼。”
清和啊嗚一口咬住黑耀的手指，微微使了些力留下一圈小小的齒痕，這才鬆開：“黑耀是大酒鬼。”
說著他便翻身從幹草堆上跳了下去——自下山一路遊曆，他二人也算是錦衣玉食的了，隻是清和頭一日回萬玉山時，瞧著洞中黃澄澄的幹草堆便笑了：“還是這個熟悉。”
思及此處黑耀也不免要笑：的確，他二人在這洞中留了數百年，看來凡間綢緞絲綿再怎麼好也不能讓小家夥忘掉這一堆幹草啊……
此刻清和卻早就取下了那一壺米酒，甚至已經都喝完了兩杯，還朝著黑耀晃了晃杯子：“黑耀也要嗎？”
見黑耀點頭，清和笑眯眯地走過去，大約是實在不勝酒力的緣故，小少年的麵頰上都微微泛起紅暈，清和盯著黑耀，微微皺起眉頭想了片刻，才去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少年紅潤的唇慢慢靠近，黑耀的唇角流瀉一絲溫暖笑意，在清和要吻到他的前一刻便搶先吻上了少年的唇，乳白的酒液順著二人唇縫滴落，清和不滿地“唔”了一聲，伸出舌頭舔去黑耀下頜上一點酒水……
“我的天啊！你們怎麼白日宣淫！”
一聲驚呼在山洞口炸開，清和扭頭去看，卻是一個身材勁瘦的青年捂著眼睛朝他喊：“你們好歹也在洞口設個禁製呀！”
黑耀挫敗地將頭靠在清和肩頭，倒像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這隻老鼠怎麼跑進來的？”帶著六分不滿的口氣讓清和眉眼微彎，他本是覺得很害羞的，此刻被黑耀這麼一歎氣反倒忍不住想笑了：“鼠二，怎麼了？”
鼠二磨磨蹭蹭地往後退了幾步，眼角餘光瞧得自己是隨時能夠跑掉的，這才鬆了口氣：“我……我這不是過兩日要成親了麼，來跟你們說一聲的……”
“成親？”清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和那個阿雪姑娘嗎？”
說起自己未過門的新娘，鼠二也忍不住露出了傻笑：“是啊是啊，就是阿雪！”
黑耀抬頭懶懶瞧了一眼：“恭喜。”
鼠二點點頭：“嗯，多謝多謝。”眼瞧著黑耀臉色不好，鼠二這才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麼……立刻退到了山洞口，隻留下遠遠一句話飄進去：“那我過兩日再來請你們啊！你們可以繼續了！”
“誒！”清和還想說些什麼，卻見鼠二已經跑得沒影了，當下伸手扯了扯黑耀衣角：“你把他嚇跑了~”
“我沒有要嚇他……”黑耀歎了口氣，“是他自己怕我。”說完黑耀又不免要蹙眉：“他來打擾我們，我沒有嚇死他已經算是好的了。”
清和聽他這麼一說，麵上紅暈更深幾分：“哎呀……被看見了……”小小少年隻覺得這樣親昵的舉動被旁人看了去就是不好，總覺得要躲起來兩個人才算是對的。
黑耀隨手彈出一道白光將洞口封住：“這下子沒人了。”
清和輕笑一聲，又低頭在黑耀唇角輕輕啄吻幾下：“啊，對了，我們是不是應該送點什麼東西給鼠二和阿雪姑娘？”
黑耀挑眉：“一隻灰麻雀為什麼非要叫阿雪……”話音未落就被清和打斷：“阿雪姑娘是落雪的時候出生的呀，所以才叫阿雪麼。”
“好好好……”黑耀點頭：“那就送他們一個糧倉好了，左右這新郎新娘都是愛吃五穀的主兒。”
清和倒覺得這法子可行，連連點頭：“鼠二一定喜歡的，阿雪姑娘也喜歡吃白米的，這個他們一定喜歡~”說著就忍不住有些神往了：“鼠二也要成親了啊……”
黑耀笑著蹭蹭他的額頭：“你也想成親了？那我們也成親就是了。”
“不是……”清和可憐兮兮地搖頭：“我是想說啊……為什麼鼠二也長高了，就我不長呢？”
“呃……”黑耀沉吟片刻：“可是不長高的清和我也十分喜歡，清和難道不喜歡嗎？”
“那……喜歡？”清和有些迷糊了，隻是看著黑耀微帶笑意的神色，便下意識地點頭：“喜歡！”
……又一次被成功地拐帶走了……
黑耀一時間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麵前的小蘭草給化掉了，俯下身吻過清和的羽睫，少年纖長的睫毛撲扇兩下，像隻小小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