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義結情深(1 / 3)

雪花,世間清麗之最,柔情之最,純潔之最,冰冷之最,帶著世人最鍾情的身形,也帶著最令人不可逼近的冰冷,在這個無風的夜色裏,悄然飄灑而下。

三枝聚中,六角相稱,或聚或散,或平落或回旋,或從容而下,或紛然流連,或不顧一切**不悔,或柔情似水繾綣**,卻都終於塵歸大地,靜默無聲。

誰,能聽到它們的歡笑,

誰,能感知它們的哀愁,

那是誰的心扉,不曾對世間開啟,卻獨自傾情於這天地間的微小身形,

那是誰的冰冷,發自心間,慣於周身,世間萬物皆受其傷害,唯有這一天的飄雪,最是歡喜。

像是久別的故友,像是重逢的知己。

雪花,在這靜默的深夜裏,悄然綻放,猶如最純潔的仙子,

不願染指世俗的喧囂,不想踏足紅塵的紛亂,

寧願獨身暗世,隻求片刻的放縱與肆意。

頃刻間,天地論為一體,世間萬物都脫去本身色彩,換上了白色長衣。

天崖之上,可有一個身影,一身白衣,負手而立,獨自陪伴著心間的朋友,

雪花,亦仿佛是為他而舞,為他而喜。

一個會心的笑容,慢慢浮起,凝於臉上,久久不去。仿佛此刻的表情,才最真實。

“久別重逢,心意無限。雪花,冰純依舊。”

一個古老而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在飄雪中回蕩,

穿越千年光景,喚起了誰的心聲。

緩緩拔出插於雪地的長劍,飛身而起,於是又一個白衣身影,舞於天地之間。

仿佛身為飄雪,白衣亦與雪花融為一體。

夜,依舊黑暗,雪,依舊飛舞,山,依舊靜默,人,依舊孤獨。

夢,春天的希望,卻不免哀傷。半夜驚起,卻隻有淡淡地月光。滿頭的汗水,父親猶在眼前,曾經的點點滴滴,原來一直不曾忘卻。時間不是可以衝淡一切嗎?所有的傷痛,為何越積越重,原來將心事沉埋心間是這樣的疲憊。許多年之後,那些本已忘卻的畫麵,又會在不經意間翻湧而出,在漆黑的夜裏,撕咬著誰的內心。

日近正午,廣場之上眾弟子在掌門真人訓話結束後,一哄而散。

一個白衣身影,獨自走向通往後山的小路。

“少秋,你怎麼了,沒精打彩的,昨晚沒睡好嗎?”

少秋回頭,隻見飛雲正在身後趕來,一臉關切地望著他。忽感心中一暖。

“我沒事,李師兄。”

“你這幾天精神都不是很好,有什麼心事嗎?”

兩人邊說邊向後山走去。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

“你還逞強,要把我當外人嗎?”

少秋笑而不語。

“你臉色很差,又做惡夢了嗎?”飛雲有些急切。

少秋望他片刻,之後輕點了一下頭。

“少秋,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以後的路還長,不要一直活在黑暗中,你還有我這個好兄弟呢。”

“雲哥,謝謝你。”

“秋弟,雖然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不過以後會好的。恩師也開始授你更深一層的武功了。你現在的功力已經不在我之下了,假以時日,等劍法純熟了之後,也許你就是高手了。”飛雲說著笑了起來。

“高手,”少秋輕輕念了一句,心道:這就是父親對我的期望嗎?不免苦笑了一下。

此時飛雲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本想讓少秋開心的,可少秋仿佛天生就不會笑一樣,飛雲一時也大為頭痛,卻又無可奈何。

一個幽靜的山間叢林之中,有一大塊空地,像是有人整理出來的。此時少秋與飛雲二人正立於中心。

“雲哥,謝謝你一直另授我劍法。”

“那我可要看一看你的悟性如何了。”言畢,拔出長劍直向少秋刺了過去,少秋也不慌亂,執劍招架。

原來一直以來飛雲都在教少秋劍法,少秋在般若心經小成之後功力大進,又開始學習慧靜所傳的護體神功,隻是前者是以修習內力為主,後者以運功護體為主,卻都沒有劍法招式。因此在爭鬥中還有明顯劣勢。同時少秋平日孤傲,不屑於其他同門師兄弟,又加慧靜的特殊關照,早已令同門不滿,慧靜門下弟子由於恩師與飛雲的關係,還算安定,但慧明門下弟子卻時常向少秋挑釁,雖屢有飛雲相助,卻雙拳難敵四手,飛雲以一人之力卻也無法護得少秋周全。於是少秋每每傷在他人之下。後來飛雲便傳於少秋一些自家劍法招式,希望少秋以後可以勉強自保。為此少秋也大為感動。二人便結成了異姓兄弟。二人時常於後山相互切磋,早已習慣了。

“少秋,你的悟性天賦果然極高,此套劍法你隻用兩年時間就已經運用自如了。”

“隻是如此,還不夠。”少秋隻是沉聲道了一句。

飛雲一愣,尋思片刻,才道:“少秋,習武之道,貴在堅持,欲速則不達。莫要為此滅去了心誌,那樣的話會走火入魔,萬劫不複的。”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少秋輕道了一句。

飛雲緊張的神色總算緩了下來。片刻之後。

“少秋,我們認識五年了吧。”飛雲淡淡說道。

“是呀。”

“我一直當你是好兄弟,其實在天崖初見你時,我就很欣賞你。與眾不同,很有個性。”

“你也是,雖身出名門,卻沒有浮誇之氣,更不似他人一般恃強淩弱,其實我從小就厭惡世家子弟,而初見時你給我的感覺卻與他人不同。”

飛雲一驚,道:“你知道我的身世?”

“你我彼此彼此,我也隻知道你是身出名門而已。”

飛雲尷尬一笑,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我不是有意隱瞞的,隻是…,隻是我怕……”

“雲哥,我知道。”少秋輕輕一笑,打斷了飛雲的話。

若論內心的聰慧,飛雲還是不如少秋的。

突然飛雲伸出右手,重重拍在少秋肩上,正色對他說:“少秋,答應我,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守心誌,我不想與魔為友。”話語嚴肅,一反前時神色。

“這句話,你壓了很久了吧。”少秋麵色平淡地說:“無論如何,我會的,謝謝你,雲哥。”

最後一句雲哥,語氣甚重,也表明了少秋的心思。

飛雲一笑。兩人並肩離去。

朝陽初生,照亮了廣場的景色。光明驅散了寒氣,消融了霜露。廣場上還沒有一個人影,看來天色還早。廣場西邊一個綠蔭之地,幾棵大樹聳立在那裏,沒有了夏日的繁茂,枯黃的葉子早已被秋風掃蕩一空,隻剩下樹枝,像一把把利劍,直刺向長天,天更高更藍了。

一個白衣少年,十二歲,負手而立,抬首望天。劍插於身前地上。秋風吹過,卻不能影響他分毫。

又是一個蕭瑟的秋天,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自己初來少仕寺,也是秋天。那時自己孤身一人離鄉背井,而今再回首,方覺時光匆匆。當時稚氣的臉,現在多了一分明悟。再沒有對黑暗的恐懼了。三年修煉般若心經增加功力,後來又多了一個護體神功,可惜,恩師還是未傳授招式劍法,其用意明顯是隻防不攻,難道恩師真的怕我心性難改,不肯再傳武功給我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恩師要這樣對我。怨氣由心而生,突然隻一瞬間,又消失下去。不能這樣,我不可以這樣,他們信不過我很正常,看來我真的需要平心靜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