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好好。”汪中道輕輕淺笑，緩步走入了洞內，細細打量了冰室一番，略略一點頭，坐在了一張石椅上，道：“此處寧靜平和，與世隔絕，能在此終老一生倒也不是件壞事。”
“汪兄見笑了，我與老太婆打賭，教這小子十年的道術，再與她的徒兒一較高下，故此才會在此，絕非在此避世隱居。”花敬木見到這髒亂酸臭的男子竟也有幾分拘束，說話也是畢恭畢敬。
“哦？”汪中道滿是疑惑的道了一聲，卻是滿臉含笑，笑而不語。
花燎雪一直站在兩人的身側，聽著二人的談話，卻始終覺得有些異樣的感覺。聽這談話，花敬木的年紀似乎要比汪中道小上一些，但麵容上看去卻顯得了蒼老了許多，而花敬木對他也像是對待一個長輩，不敢有絲毫的越禮。
“你這個徒弟資質不錯，假以時日定能有所作為，嗬嗬。”汪中道說笑著，摸出腰間的酒袋往口中灌了幾口，看了一眼花敬木，遞上酒袋道：“要不要喝上一口，我可記得當年你也是好這一口的。”
花敬木神色有些異樣，似乎正在苦苦思索著什麼，微微搖了搖手道：“我戒了，戒了快四十年了。”
汪中道也沒有強求，緩緩縮回了有些枯瘦的手，又往口中倒去，“四十年啦。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轉眼之間四十年的光陰都逝去了。”
“嗬嗬。。。”汪中道淡淡一笑，臉上卻也多了幾分傷感，“你可知道龍行穀那芸屏小丫頭，她如今也已嫁人生子，還當上了巨門宮宮主啦。哈哈哈。。。”
汪中道的笑聲很大，在這寬大的石室之內不住回蕩，聽在花燎雪耳中，卻感到陣陣的苦澀之味，似乎眼前這個男人轉眼之間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一般，譏笑著歲月的無情，人世的滄桑。
“芸屏丫頭，我當然記得，這些神仙果還是當年從她那偷偷拿的，沒想到轉眼之間他也結婚生子了。”花敬木也頗為感慨，但聊到這叫芸屏的女子，臉上竟也泛起淡淡的笑容，傷感之情也去了大半。
“芸屏這丫頭一向眼高於頂，不知會看上什麼樣的男子，有機會定要去見上一見。”花敬木淺笑著，輕輕道。
汪中道卻突然怔在了那裏，眼中滿是心酸與苦澀之味，輕輕搖了搖頭，道：“見不到啦，她相公在二十年前便死啦，隻留下了他們孤兒寡母二人。”
“什麼？”花敬木大驚失色，連嘴角都已微微顫動，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的相公便是當年文曲宮的孫厲行，火雲龍孫厲行。”汪中道淡淡說著，眼角卻向著花敬木瞟去，見其微微低著頭，滿是悲苦的神情，又道：“芸屏這丫頭的性子也因此大大的變了，變得不近人情，變得疾言厲色，變得。。。總之一切都變了。”
冰室之中一陣沉默，汪中道不住往口中灌著烈酒，也許是想要用酒來麻痹自己，花敬木仍然低垂著頭，滿頭銀絲輕輕蓋下，令人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
花燎雪心中大感好奇，不知二人為何如此，想到花敬木這十年之間每每回憶起從前時那副悲苦無助的表情，心中隱隱感到當年定是發生了什麼巨大的變故。而花敬木卻一直在逃避著當年的這個變故，甚至他的心中還覺得他滿頭的白發也是因為那件事情而蒼白的。
“他是死在宮裂雲手中？”花敬木輕輕得一聲提問打破了石室之中死寂般的沉默，而他卻依舊沒有抬起頭，就像這麼多年一直不敢麵對一樣。
“不是，他是死在雲芳蹤手上。”汪中道淡淡得回道。
“什麼。。。？”聽到雲芳蹤這個名字，花敬木竟從石椅上一躍而起，滿臉都是驚怒與訝異，仿佛被天上的驚雷劈中一般，全身都在不住發顫。
花燎雪一直安靜得站在他的身邊，見其如此，亦是為之一驚，不知他為何會激動至此？更不知這雲芳蹤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繼四十年前宮裂雲一眾人等叛逃之後，二十年前雲芳蹤也叛離了仙道，更與宮裂雲等人聯手攻入龍行穀，試圖奪走千衣塚內鎮壓著的妖王邢刺離的遺骨。雖然那次進攻遭到了我們七宮合力阻擊，沒有令他們得手，但我們也是傷亡慘重，許多老朋友都在那一役之中遇害，汪某能活到現在也可說是僥幸之至。”汪中道沒有花敬木那般激動失聲，言語始終不緊不慢，似乎隻是在講一個可怕的故事，而不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