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他清亮的喊道,不等墨兒拒絕,一把拉住她手臂,將她帶到他身前,置於馬背之上。
他將她摟在懷中,鳳眸微眯,眸色中盡是得意:“早就想這樣摟著你!”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聽到,嗡的一聲,人們皆都一震。
墨兒隻覺著麵前一陣紅白,人們的目光,議論聲,全都聽不見,聽到的,隻有男子胸腔中那顆心的跳動,砰砰砰,那麼的有力,真誠!
一種真實感逐漸的回歸,逐漸了那短暫出現的無力與空虛。
他回來了,不但回來,還大庭廣眾之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摟在懷中。但是這種榮耀,這種寵愛,是她不敢想的,她隻想要一個不再利用她,真心愛他的男人!比起真心,這種榮寵讓她漸漸的有些不安。
墨兒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轉換的如此迅速。她窩在男人的懷中,無力的抬起眼,問道:“為什麼這麼做?你這樣,不是將我推到了風口浪尖?”
夜玨將頭按下,輕輕的靠在她的肩膀之上:“隻是想這樣做,想讓他們看看我喜歡的女子,現下,我立了大功,今非昔比,我能夠保護你。也隻有讓他們看到我對你的在乎,才會投鼠忌器!”
墨兒一怔,沒有想到他竟然為她考慮這麼多,她曾經想過,就算是夜玨做了太子,能配上他的女子,這城中的貴女有的是,怎麼也輪不到她一個馬賊的女兒,更別說她隱秘的。就是端康皇後那裏,也絕對不允許。可是如今,他將她光明正大的拋了出來,皇上皇後想要裝作看不見也很難!眼下他剛立大功,正是風口浪尖,以後不管是明槍還是暗箭,她都要跟他在一起擔當。
墨兒垂下眼,緊緊的貼著身後的男人。
三月之後,三大家族權勢被皇上收回,隻有趙府因為在逼宮之前,給八皇子通風報信,得以保全。
五月之後,八皇子夜玨榮登太子之位,同時大婚。
鳳冠霞帔,紅燭鳳帳,墨兒環眸望著這一切,再次不安的握緊了手中的平安果。
有幾次,她想要跟夜玨坦誠她的身世,可是卻最終沒有勇氣開口。
這個世界上,能夠阻擋長生不老誘惑的人,很少很少!
“小梅,跟我離開吧!”突地,墨兒站起身來,眉眼清冷。
小梅一愣,不解的望著墨兒:“為什麼?”
墨兒搖搖頭,隻是將鳳冠摘下,放在龍鳳枕被上。
“小姐,你……”小梅眉眼一暗,似乎明白了什麼,堅聲道:“小姐,不論你做何決定,小梅一定誓死跟隨小姐,保護小姐一生!”
“就算我不能反夜華國,不能為你的母親報仇?”墨兒靜靜的看著她。
小梅點點頭:“這些日子,小梅被爹爹送去了邊關,看多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流離失所,也終於明白爹爹為什麼不主張小梅報仇。小姐,小梅願意追隨小姐一生一世!”
墨兒靜靜的垂下眼簾,“好,我們走!”
“那麼慧香……”小梅看了看在外麵忙碌的慧香。
“慧香會有她自己的幸福,跟著我她隻會更辛苦!”墨兒低聲道。福全已經跟她要過慧香,或許,慧香跟福全跟爹爹生活在鳳凰山,比跟著她更幸福!
兩年之後。
位於夜華國之西的雲霓山群峰十三,峰峰高聳,直插雲端,古樹蒼天、翠竹滿山、雲霧繚繞、飛瀑散花,山間還有十八條溪水從群峰間飛瀑直瀉,四時不絕,兩峰夾一溪,溪水東流,注入東海。
在這座北起好疆國,南達夜華國的常綠山脈間,不僅一年四季都鋪滿了如茵的綠草,以及萬紫千紅的杜鵑、珍稀的茈碧花、堅韌的山茶花,和繡球似的馬纓花等,山頂尚有高山冰川湖泊,湖泊四周則是遮天蔽日的冷杉、雲杉等的原始森林。
雲霓山出名,一向以秀美的景色,珍惜的藥材,而最近兩年,則是以妙手神醫,享譽三國,險峻的山道上,隨時可見上山求醫的人們。
山石之上,坐了幾名求醫之人,趁著休息的時間,互相交換著信息。
“聽說這雲霓仙子妙手神醫,包治百病,隻是行蹤神秘,想要求醫,就要提前半年預約!”抬著病人上山的兩個漢子歎了一口氣:“這不,俺們就等了這半年,好不容易等到這機會!”
“你們這算是幸運的,我卻是足足等了一年,隻因為我這病是絕症,醫藥難配!”一衣著富貴的男子說道。
“不過聽說這雲霓仙子絕美天下,隻是可惜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麵目!”
距離此些人不遠處,一紅衣男子對山眺望,揮舞手中折扇,看那飛雲變幻多姿,禁不住搖頭低吟。
“不知道這位仁兄是瞧什麼病?”大家聽他吟詩作對是個讀書人,又見他麵色紅潤,不似有病之人,當下好奇問道。
“相思病!”紅衣男子回眸,抿唇一笑,眸中瀲灩波光,瞧得眾人一愣。
“這相思病隻是聽說過,真的能治?”眾人更是好奇。
“自然,我這病,也就隻有雲霓仙子能治!”那男子更是笑得神秘。
眾人一聽,更是信服雲霓仙子的醫術,待歇夠之後,又繼續上山。
山頂山莊中,流水處處,楊柳垂枝,高閣水榭相連接,觀風亭、聽雲歇四周,一朵朵含著劇毒的花兒迎風顫動著身姿。
“小姐,小姐?”隨著女子悅耳聲音的響起,一個綠色的影子子如同浪中白龍疾行而前,氣不吐,身形一閃,未飄動的衣衫不沾半點塵灰,早已經立在那劇毒植物環衛的聽雲歇中。
聽雲歇中女子抬眸,淡淡的瞪了綠衣女子一眼,“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八……八……”小梅急急的指著亭外,突地,一個爽朗邪魅的笑聲緩緩響起:“小梅,現在你應該稱朕為皇上!”
女子一聽,立即抬起眼來,就見一抹紅影掠風踩空鷂升三尺,迅即到她的麵前。
四目相對,女子先行避開:“不知道皇上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男子懶懶的向那白玉欄杆上一靠,斜眸睨著女子,聲音靡蕩道:“來找朕逃跑的皇後!”
女子眉眼一頓,低聲道:“皇上找錯地方了,這雲霓山莊是治病救人的地方,皇上的皇後不在這裏!”
男子輕笑一聲,緩步上前,小梅急急的錯身而上,卻被男子拋在了那亭子之外。
見小梅還要上前,男子狂妄道:“小梅,下一次朕就將你丟在這花叢中!”
小梅一頓,就見女子淡淡的揮揮手:“你先退下吧!”
待得亭中隻剩下兩人,男子眉眼突然一柔,低聲道:“你能相信小梅,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
墨兒一頓,抬眸看他:“你知道了?”
夜玨輕笑:“你以為當年老四逼宮,我為何會想要趕盡殺絕,就是三哥求情也不聽?就是因為他以你的身世做要挾!隻是可惜,被他逃走,追蹤了他兩年,終於有了結果,才來尋你!”
墨兒一怔:“你一直知道我在這裏?”
夜玨點點頭:“既然你能夠相信寇世年,相信小梅,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他們也與你毫無血緣關係不是嗎?再說沒有紫龍血,你的鳳凰血隻不過是一般療傷的藥物而已!”
女子沉默。
三個月之後。雲霓山頂。
望著白衣女子與紅衣男子之間的親密,風夜夙眉眼之間全是惆悵。他的身側,沈傲雪奄奄一息。
“是你?”抬眸望見男子,墨兒將夜玨推開,眉眼之間全是清冷。
“我來求你救救雪兒!”風夜夙低低開口,跪在墨兒的麵前:“這個世界上隻有你能夠救她!”
墨兒沉默,隻是勒令小梅送客。
風夜夙帶著沈傲雪於門前三日長跪不起。
第四日,風夜夙昏倒,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雲遊的僧人。
墨兒望著那熟悉的眉眼,哽咽出聲:“你終究還是走了這一條路!”
男子抬眸望著墨兒,淡聲道:“施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無悔在此懇求施主。”
“無悔?三皇子,你真的不悔麼?”墨兒低聲問道。
“不悔,凡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男子合掌行禮。
“那為什麼還要管這俗塵之事?”墨兒憤怒的盯著他。
“隻因為無法放下,就請施主幫助無悔斷了這唯一的俗念!”男子再次行禮。
“斷了便解脫了麼?”
“是!”
“好,我救她!”墨兒憾聲道:“我終究還是沒有留住你!”
男子抬眸淡笑:“施主,這本就是無悔的命中歸宿!”
三個月之後,沈傲雪身體痊愈,風夜夙告辭離開。
雲霓山頂,風夜夙走了幾步,突地回眸對著墨兒低聲道:“我可以與你單獨談談麼?”
夜玨警惕的望了他一眼。
“放心,寇世年曾經跟我說過,當年妄言我是妖孽的人便是玄真子,如今,我以徹底想明白,這麼多年來,我隻是玄真子的一枚棋子而已,如今雪兒病愈,我隻想與雪兒逍遙山水,無心爭權奪利!”風夜夙幽幽一笑,“不過皇上願意聽,也無妨!”
他望向墨兒,低聲道:“那一日,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嫁給我做了謹王妃,夢見你有了我的孩兒,叫做阿爍,他非常的可愛,可惜你卻抱著阿爍跳下山崖……”
墨兒突地抬起眼來望著他。
“夢境那麼真,讓我許久都分不清現實與夢,我隻知道,如果命運一開始從就沿著那樣的軌跡運行,到最後,我或許不會那般的傷害你,會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風夜夙的神情突地變得很悲傷。
“不,風夜夙,你還是會選擇傷害我,因為在你心中,權勢比任何人都重要!”墨兒淡淡出聲,“或許某一時刻,你會有些許的良知,但是比起長生不老,比起天子至尊,我與阿爍根本不算什麼!”
風夜夙麵色一白。
墨兒緩緩轉身,緊緊的握住了身邊男子的手:“你永遠也做不到如他這般!”
這一世,她無數次想過,她與阿爍跳崖身死之後,風夜夙會是怎樣的反應,在懊惱最好的長生不老藥沒有的同時,是否還有過一絲絲的悔恨,一絲絲的不安,可是現在,墨兒不願意再去想,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現在她隻想抓住身邊這個男子,依仗他,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