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逃,但是身體卻如同沉重的雕塑矗立在原地,直到慌亂中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反應過來,本能的順著電梯旁的安全樓梯朝樓下逃去,慌不擇路的衝進被視為禁地的停屍間,躲在角落的她捂著雙耳,雙眼緊閉,感受著大地的顫抖和四周如暴雨般傾瀉的雜物。在世界歸於安靜後,就已經是這幅禁閉的處境。
……
“是……陳姐嗎?”
黑暗中,有輕微的女聲。
“有人!”陳嫣心中竄起一團希望的火苗,在黑暗中尋找著,終於發現不遠處冰櫃角落隱約有個人影,定睛看去,是護士長黃心娣。
看得出黃心娣也是被恐懼所籠罩,一個人蜷縮著不斷的打著冷顫。
“竟然是她,”陳嫣的心思變得有些複雜起來。她不喜歡黃心娣,確切的說是極其厭惡她,論資曆排輩,陳嫣比黃心娣早了幾個年頭進入醫院,技術水平過硬,待人處事雖說不上麵麵俱到,是長袖善舞,但也頗為乖巧,連其他病棟的醫生、主任也對她偶有耳聞。可這個黃心娣業務水平和她差不離,卻鬼使神差的做到了護士長這個位置,個中緣由陳嫣也是略有耳聞,且不說黃心娣長的一臉狐媚,頗受男醫生的歡迎,但是她那一身催人老的水蛇腰,就讓人浮想聯翩。幾個要好的同事也曾在陳嫣的耳邊吹過旁風,說這黃心娣在護士長提拔前不單慰問了幾個重要的領導,連周遭的看得見說的上話的主任醫師也都送去了令人筋疲力盡卻又意猶未盡的關愛。也難怪,在平時的工作中,偶爾可以看見黃心娣有意無意的用身體去觸碰這些個書呆子,拋個狐媚小眼,迷得人是茶飯不思。
陳嫣最先從楊傑口中最先知道結果時心中極端的鬱悶和憤懣,無奈這是高層的決定,況且黃心娣的業務水平的確過硬又無查漏,但是每次換藥時連病人都一副喜笑顏開的諂媚樣,陳嫣看著心裏就頗為不爽,尋思這醫院又不是**花房,你黃心娣何德何能,無非那兩張能說會道的小嘴和如嚶嚶小鳥般的叫聲。
呸呸呸!
想著,陳嫣心裏一股無名的怨火燃了起來,但是很快便被恐懼打散。
同是天涯淪落人。
看著眼前如同驚弓之鳥般顫抖的黃心娣,陳嫣糾結的心情一閃而過,還是先活命更重要。
“怎麼樣,有傷嗎?”陳嫣問到。
“沒,應該沒有,”黃心娣答到,聲音略有些顫抖,“就是膝蓋有些疼,應該是剛摔的。”
“沒傷到骨頭吧?”陳嫣問道。
“嗯,”黃心娣皺著眉嚐試著舒展了下腿腳,“嘶,應該是傷到筋了,”她吸了一口冷氣說道。
“來,”陳嫣半跪著,朝黃心娣伸出了手。
停屍間本來為了盡多的堆放些屍體,造的比普通的房間要高出許多,但現在上層建築已經坍塌,各種鋼筋管道或斷或彎曲,堆壓在一起,雖然沒有砸落,但卻顯得搖搖欲墜。
黃心娣半跪著,抓著陳嫣的手,挪到她的身旁坐了下來。兩個人靠在一起,頓時心裏踏實了許多。黃心娣心裏知道陳嫣對她的不滿,但是無法,畢竟同事一場況且自己做的事的確不道德。此刻看到陳嫣不但沒有落井下石而是主動拉了她一把,內心更是充滿了感激,有種想要像其懺悔的衝動。
“謝謝,”黃心娣縮在陳嫣小聲的說道,“你還好吧。”
“嗯,”陳嫣點點頭,“不知道外麵的情況怎麼樣了。”
“並不太好,”黃心娣頓了頓,“當時我正在下樓,看到人發瘋似朝門口湧了過去,我也想跟上去,但是卻被人群直接撞下了樓梯,再想逃上來的時候,出口已經徹底的塌了。”
“塌的那麼快嗎?”陳嫣問道。
“嗯,”黃心娣心有餘悸的說道,“坍塌的速度比預料的要快許多,可能是強度太大吧。”
“也就是說其他的房屋……”陳嫣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其他的房屋我並沒有看到,沒事的,”黃心娣心中明了陳嫣在擔心什麼,安慰道,“或許楊醫生那個時候並不在病房裏,就算在,他那麼年輕。也可以逃得出去的。”
是啊,希望他可以逃出去,陳嫣心裏自顧自的想到。但是自從黃心娣坐到她的身旁,她的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楊傑作為骨科的頂尖主刀師,舉手投足間一派風雅淡定,令無數女醫師和護士欲彎腰。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公過於成功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喜還是悲。
“陳嫣,”黃心娣抹了抹髒兮兮的臉說道,“既然已經是這副不知生死的情況了,有件事不知道我能不能說。”
“去去去,少詛咒,現在能活著就說明我們命大,”陳嫣敷衍的回答道。
“但其實,你應該能夠感覺到,我們凶多吉少,”黃心娣看著忽明忽暗的應急燈,呼吸變得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