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會成為誰的護靈。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進行時。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與鬼蛛的戰鬥結束之後,少女第一個觸碰到的那個人,讓她內心產生了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依賴感。如果不是因為有外人在場,少女就想這樣永遠依偎在那個寬大溫暖的胸膛上,被那雙有力的雙臂所擁抱……
越沉溺在這種回憶中的溫度,越感覺自己深陷在泥潭中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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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祁認真地給昏睡過去的主人擦拭臉上細密的汗珠。從少女肌膚所散發出來的熱度通過濕毛巾直達他的指尖,奕祁的手不由地頓了頓。待他的手觸及到少女的鼻尖時,一股又一股的熱氣直噴在他的手背上,冰涼的濕氣夾雜著熱辣辣的溫度。
紅發魔斯眉頭皺了起來,抽出另一隻手貼上了少女的額頭。但僅僅貼上去半秒他便趕緊把手收了回來,少女現在的額頭簡直成了一個高溫的鐵板。
“不會吧……”
奕祁嘀咕了一句,從少女的床邊拿起她隨身攜帶的腰包。想也沒多想,這個成年男魔斯就直接打開了二十歲姑娘的包包,從裏麵取出了一個手掌心大小的日曆。手指靈活地翻了幾頁,奕祁在其中一個月份停住了。日曆上有幾天被紅圈圈了起來,奕祁從第一個紅圈開始數到了這個月份的今天,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要暈眩過去了。
“咚咚咚!”
正當奕祁一臉緊張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有秩序的敲門聲。
“誰?”
“……我,我是林瑄。我來給焰彥換藥的!”門內傳來奕祁凶狠的問話,把門外的林瑄嚇了一跳,差點又把手中的醫藥箱摔一地。
奕祁看了看仍躺在床上熟睡的薛焰彥,再看看丟在床頭櫃上的日曆,最後隻能硬著頭皮將房門打了開來。
“鏘鏘鏘!”出現在奕祁麵前的卻不是林瑄,而是一臉燦爛笑容的“零點”會長艾翊。這個自帶光環的包子頭不由分說就走進了房間,而林瑄則抱著醫藥箱小跑步地跟在了艾翊身後。
“薛焰彥還沒醒來嗎?”艾翊湊到了薛焰彥床頭,卻突然被奕祁一把拉了開來。“幹嘛?”
“……你站遠一點就行了。”奕祁說著就把艾翊按到床腳的一張凳子上。
“為什麼,我這樣就看不到薛焰彥了呀。”艾翊朝站在一旁的奕祁投去哀怨的目光。
“哇!”
林瑄一聲短促的驚叫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她的額頭很燙啊……難道發燒了?”
“我看不是吧。”
“是的。”
艾翊和奕祁再次朝對方發射出閃電般的怒視,而林瑄在給薛焰彥更換繃帶的時候,發現她全身上下都在發燙。
“不要叫醒她!”奕祁一看到薛焰彥眉毛動就緊張不已,連忙叮囑林瑄要輕點,害得林瑄整個過程都緊張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才把焰彥身上的繃帶都更換了一遍,奕祁趕緊把被子重新蓋到了焰彥的身上,並且蓋得嚴嚴實實。
“她臉都憋紅了,你還蓋得這麼實!”艾翊說著就要拉開被子。
“叫你離她遠點!”
奕祁再次把艾翊拉到房間的一邊,而林瑄則早已在奕祁強大的磁場下,抱著醫藥箱退到了門邊。
艾翊一把甩開了奕祁的手,轉而出手就要捏這個男人的臉時,又被對方一把抓住。“我在自己的房間,愛怎麼樣是我的自由!”包子頭氣呼呼地把手縮了回去。
“你會後悔的。”
“再說,薛焰彥已經睡了一天了,總得要吃飯吧?”
“唔……”
艾翊剛說完,從床那邊清晰地傳來了幾聲嘟囔聲和被單摩擦的聲音。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朝床那邊望去。薛焰彥在床上扭動了幾下後翻了個身,又沒動靜了。
林瑄緊張地大氣都不敢出,其實她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現在房間裏麵的氛圍讓她整個人都繃緊了。她認識奕祁這個人並不久,對他的印象隻停留在冷酷,淡定而已,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麼緊張和小心翼翼的一麵。
看來奕祁真的很緊張這個主人呢。
“到底怎麼回事啊?”艾翊再次問出口,但是這次的音量明顯減小了,想必是有自知之明自己吵到別人了。
奕祁硬著頭皮將兩個人推出了房間並輕輕地帶上門。
“焰毛頭她到了最敏感的時期,你們不想惹麻煩的話,這段時間盡量不要接近她。”見走廊四處無人,奕祁幹脆整個人倚在門上。
“最敏感”這幾個字無疑讓艾翊和林瑄腦子裏敲起了警鍾,兩人頓時心領神會地張大了嘴巴。
“發情期……?”
“敏感期。”
“那焰彥她一直待在裏麵沒事嗎?”林瑄擔心地問道。
奕祁微微地搖了搖頭,“你們什麼都不用做,隻要讓她一個人呆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吃飯什麼的呢?”
“我送過去就行了。”
艾翊仍然死死地盯著門縫,仿佛這樣看就能看到裏麵那個睡得天昏地暗的丫頭。她看過靈殤在特殊期的狀況,那是每個靈殤都無法避免的命運。靈殤過一段時間就會從潛意識裏渴望被人標記,成為別人的所有物。每逢這時候的靈殤都會變得非常脆弱並任人擺布,以往強大無比的他們此時此刻變得連普通人類也不如。
奕祁這麼緊張,艾翊也不是不能理解,估計也很少有例子說護靈該如何保護特殊時期的主人了。作為靈殤的護靈,艾翊開始同情奕祁的處境。
“那我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來找我吧,我一般在一樓客廳。”艾翊說著便和林瑄一起下了樓。
看著兩人走遠,奕祁才稍微放鬆了一點。當他再次打開門走進房間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上。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小毛頭,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並且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奕祁。
“奕祁……”
奕祁挑了挑眉,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並坐到了床上。他剛坐下,薛焰彥就一把撲到了他的身上不停地蹭著,雙手緊緊地抓著護靈身上的衣服,力度之大快把衣服扯破了。雖然被自家主人抱得快喘不過氣,但是奕祁能做的就是把她輕輕地抱在懷裏,另一隻手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小腦袋。
“奕祁……我快喘不過氣了……”焰彥淚水直流並且渾身發燙,奕祁感覺自己現在正抱著一個濕淋淋的燙手山芋。從少女身上傳來的一波又一波熱浪使奕祁難以呼吸,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臉也開始發燙。
“毛頭,難受就來吧。”
薛焰彥猛的抬起頭,濕潤的眼睛瞪大注視著奕祁那雙毫無波瀾的紅眸,沾濕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像是在向對方作最後確認。
“真的麼,但是奕祁你上次已經—”
“好了好了,突然這麼客氣怪惡心的。”
薛焰彥委屈般地鼓起了腮幫,但是雙手已經熟練地拉開了奕祁的皮衣拉鏈。隨著拉鏈的一路向下,被純白色緊身衣所包裹著的寬闊胸膛便暴露無遺。看到胸膛的瞬間,少女突然想起了前幾天所依偎的那個讓自己依戀的懷抱。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見主人停了下來並盯著自己的胸膛發呆,而自己就一直維持著這個窘迫的狀態坐在那裏,奕祁感覺怪別扭。
薛焰彥閉緊雙眼拚命搖頭,像是要將腦海中的那抹溫度甩到腦後。但是無論她怎麼暗示自己要去忘記,那個熱度隻會令她感覺指尖都要著火。平時每到這個特殊時期已經夠難受的了,這次她甚至什麼都無法思考,感受著自己身上的熱度層層遞增。
“行了行了,我自己來。”奕祁將焰彥的雙手從自己的衣角上拉開,將左手的衣袖脫掉。魔斯毫不猶豫地就將裸露出來的左手臂遞到焰彥麵前,少女一眼就看到了遍布他蒼白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都是牙痕。
焰彥吞了吞口水,眼睛偷瞄了一下奕祁的臉。
“上次的傷還沒好呢……”
“拜某人所賜。”
“真不好意思啊!”焰彥再次氣鼓了臉,轉身背對著奕祁開始生悶氣。
突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裏,能夠清晰地聽到少女沉重的呼吸聲,小巧的身影忍不住地顫抖著,熱浪使她的後背變得宛若海市蜃樓般飄渺。
“好了好了,現在這樣子就別鬧脾氣了。”奕祁最後還是妥協,從後麵一把將滾燙的小山芋擁入懷中,那隻滿是牙痕的手臂再次呈現在薛焰彥的眼皮下。
少女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護靈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牙齒深深地沒入了毫無血色的手臂,她能夠感受到身後抱她的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並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嘀咕。但是從牙齒那邊所傳來的釋放令原本緊繃的身體得到了不小的解放,痛苦的轉移令她原本鼓脹的腦袋恢複了一點點清醒。
奕祁的手臂並不柔軟,而是遍布了硬邦邦的肌肉。但是焰彥咬起來覺得非常帶勁,有一種讓人想不停咬下去的衝動。奕祁的右手臂一直緊緊地攬著少女的腹部,左手則任由她一直這麼咬下去。
他並不知道,麵對“發情期”的小野獸在死咬自己的手臂不放,自己眼神裏盡是溫柔與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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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翊翊……焰彥她,是靈殤?”
艾翊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趕緊用手緊緊抓住扶手。她這才意識到林瑄對於薛焰彥的身世並不知情,就這麼被告知對方進入了特殊時期。走下樓梯,艾翊這才回過神來對著林瑄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林瑄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瞪大了好幾秒之後,默默地抱著醫藥箱拐進了客廳旁邊的一個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們兩個的樣子都很奇怪啊。”
聽到聲音並辨認出其主人的艾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一下子就抱住了剛走進來的男人。
“喂喂,怎麼啦?”阿司苦笑著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艾翊的包子頭。
“被林瑄知道了薛焰彥是靈殤的事實。”
“被她知道也沒什麼吧,林瑄不是會亂說的孩子。”
“雖然是這樣,但是我不希望靈殤這件事給這裏任何人造成壓力。”
阿司沒想到艾翊會考慮到這一步,看來眼前這個“初出茅廬”的會長已經開始學會深思熟慮了。頗感欣慰的阿司向艾翊亮出了一個暗金色的信封。
“這是什麼?”
阿司彈了彈信封,艾翊注意到了他彈的位置印有一個大大的鎖鏈徽章。“公狗寄來的?給誰的?”
“給我的……”阿司說著就隨便坐到一張椅子上,艾翊也順勢坐到了他的旁邊。“被通知去聯合公會總部一趟。”
“是前天討伐的總結會嗎?”
“應該是吧。”
“這種小事,讓我去不就可以了嘛。”艾翊雙手環胸,雙眼死死盯著阿司手中的那個金色信封,像是要把它盯出一個洞來。
那天當他們一起回到集合地的時候,其它公會的人已經早先一步回來了。他們打聽到其它公會出任務的地區都隻有鬼蛛幼子。當時艾翊就當麵質問聯合公會會長九嵐情報出錯的問題,但是對方並沒有正麵回應他們,而是說日後再商討。
“你快點做點成績出來,讓他們認可你,就不需要事事都找我了。”阿司用信封輕輕地拍了拍艾翊的頭,“不過我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的。估計會上會把副會長的死訊擺上來。”
“你什麼時候出發呀?”
“待會就要走了。我們會裏麵還有公車嗎?”
“問林瑄去。”
客廳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洛曉辰一身輕便的裝束走進了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兩個公會“元老”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自己瞧。
“幹嘛這麼盯著我看。”洛曉辰雖然伸手去架子拿杯子,但是眼神仍然毫不示弱地回盯著這兩個人。
“曉辰,”艾翊一邊手輕拍身旁的椅子,一邊用輕快的語氣招呼洛曉辰,“過來過來!”
洛曉辰默默地倒滿了一杯水。
“過來聊聊嘛。”艾翊再次催促著。
洛曉辰實在受不了自家會長突然用這麼甜膩膩的聲音跟自己說話,趕緊坐到了她的指定座位。待他將杯子放到桌子上後坐定,再次對上了兩人投射過來的好奇目光。
“你們還真是絕配。”
“在日常裏看到曉辰真的很不可思議呢。”艾翊托著腮幫,像是在欣賞稀世珍寶般陶醉。“每次看到曉辰心情就好好。”
“……你不是靈體吧?”洛曉辰皺著眉喝了口水。
“你對自己太不了解了。難道隻有靈體才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石榴裙什麼鬼啊?”
“曉辰,”阿司富有穿透力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你看到薛焰彥的第一個感覺是什麼?”
“薛焰彥?”
“前天掉坑裏麵的那個孩子。”
“啊......”洛曉辰杯沿抵到嘴唇的時候停住了,之前的那種感覺不禁油然而生。他洛曉辰一向都不會特別去留意一個女性,那個剛相遇不久的黑馬尾女子也同樣如此。論樣子,洛曉辰覺得她是很漂亮的,而且眉宇之間透露出一種倔強之氣。但這些都不是太給他留下特別的印象。
沒錯,這些都不是很深刻的印象……
最令洛曉辰不解的,是那個擁抱。
從空中接到她的那刻開始,他的注意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無論是她驚訝的表情,還是輕巧的身體,她的一切一切,都開始像排山倒海般不斷地占據著自己的腦海。
他第一次從心底裏想把一個人徹底占有。這個想法從見到她開始就一直困擾著他。
“沒什麼特別的印象。”
阿司和艾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洛曉辰默默地將水喝完。
洛曉辰將杯子放到桌子上,三雙眼睛就這麼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難道就沒有特別想將她抱住的衝動嗎?”阿司並不太相信男人的說辭,當時他在現場親眼看著洛曉辰主動伸手將薛焰彥接住。透過他的眼神,阿司知道當時的洛曉辰內心動搖了。不過要從這個一向極少提及自己的男人口中套出信息,即使是阿司也毫無把握。
“什麼鬼?”洛曉辰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從阿司的眼睛中他能夠讀出對方的意圖。難道阿司知道自己真實是怎麼想的?腦袋中快速過濾了一遍當天所發生的事,洛曉辰並不覺得自己當時做了什麼讓人懷疑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