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臘也笑笑說:“得了,衝哥,咱們就別說些喪氣話了,你的精明那可是誰都知道的,隻要小心些別被抓住了不就行了。”
孫衝卻不說話,隻是將雙手操在腦袋底下,抬頭看向天空中的雲朵。孫國也抬頭看了看天,天色明顯比先前要暗淡一些,猛然間驚叫一聲:“呀,不好,光想著和你說話去了,弟弟,父親交待我們做的事情還沒做呢!”說完就趕緊俯下身去拿書籃:“衝哥,今天沒時間了,我明天這個時候再給你念書吧。”
孫臘也猛然一驚,趕緊爬起來說:“是啊,不得了,得趕緊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孫衝也不問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事情,隻是揮揮手說:“走吧走吧,我還要再躺會兒。”
孫臘又一扭頭說:“衝哥,我娘說了,現在雖然是夏天,可也別太戀著地板,這地麵上可潮著呢,小心別得了風濕啊。”
孫衝又揮揮手,說:“知道了。”
等到孫國孫臘兩兄弟走到不見了蹤影,孫衝這才歎口氣,扔下了在手中把玩的狗尾巴草,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又要為今天的晚飯忙活了。”說著,孫衝抬頭看看西方天際的漫天紅霞,微微笑道:“今晚吃什麼好呢?嗯,有半個月都沒有開葷了,今天要不要打條魚上來吃呢。”想到這裏,孫衝心中大為意動,隻是片刻後又躊躇起來:“還是不要了,讓二財主逮住了可會要命的,幹脆還是往山裏頭跑跑看,能找到點翠雲草是最好的,要能找到紫萁也算不錯了。”正要動身,忽然遠遠聽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衝哥!”
孫衝扭頭一看,身後走來一個年紀約莫十一歲左右的女孩,穿著樸素,生有一雙明亮眼睛,雖然梳著村裏女孩常梳的雙平髻,卻梳得非常仔細,顯見是一個美女胚子。孫衝認識這個女孩,叫做周巧慧,早些年她父親就過世了,和她娘相依為命到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年頭了。想起這些,孫衝心裏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巧慧娘平日裏對孫衝極好,知道孫衝孤苦伶仃的,時常叫孫衝去家裏吃吃住住的。
周巧慧看到孫衝朝自己看過來,不由得臉上一喜,趕緊加快腳步走到孫衝麵前,將懷裏揣著的一個陶碗往孫衝懷裏塞去,說:“給你,今兒我娘得了一些糧食,熬了一大鍋的粥。我娘讓我給你帶來一碗,多少也嚐嚐吧。”
孫衝麵上一陣苦笑,這巧慧娘自家也是常年揭不開鍋的,可都不知道接濟自己多少回了,自己怎麼還好意思吃她們家的粥呢,想到這裏,孫衝把懷裏的陶碗又拿出來往周巧慧手中塞去,說:“巧慧,我有手有腳的,怎麼能總是吃你們家的東西呢。我知道是你娘對我好,可是你們家裏也不寬裕,這碗粥我是一定不會吃的。”
周巧慧原本見到孫衝很高興,可一看到孫衝不肯收下這碗粥,不由得心中一急,說:“衝哥,不過是一碗粥罷了,你怎麼就這麼倔呢,你快點吃吧,我好拿陶碗回去呢。”
孫衝又歎口氣,巧慧娘的這份恩情也隻能以後想辦法報答了,想到這裏,孫衝也不忸怩作態,端起陶碗來咕嘟咕嘟幾下全部喝幹,然後還伸出舌頭把陶碗又添了個一幹二淨,然後再將陶碗遞給周巧慧,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周巧慧神情有些尷尬,說:“這有什麼好問的,還不是四處找你,剛好碰到了孫國他們,才問到的。”
孫衝恍然,又低下頭抬起眼,左顧而言他起來:“那個,現在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周巧慧見孫衝不再往下說了,便也將陶碗收好,轉身便走。
孫衝扭頭也想走,忽又一轉身衝周巧慧喊道:“替我謝謝你娘。”
那邊周巧慧應了一聲,孫衝這才回轉身來,幹脆跺跺腳,自語說:“也罷,拚著被二財主發現,也要打上兩條魚,給巧慧娘送一條過去才好。”
孫衝看看西方天幕上的霞光已經暗淡下去了,便開始朝上山的方向走去。這孫家山倒也有些奇特處,在山腳下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越往山上走,樹林越來越高大粗壯,大約走到半山腰處,孫衝來到一棵約莫三人合圍才能抱住的大樹底下停住,俯下身子扭頭四周瞧瞧,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情況之後便蹬掉破破爛爛的草鞋,手腳麻利地從樹底下往上攀爬起來。雖然這棵樹異常粗壯,但在樹身上有一些凹凸坑窪之處可供手腳攀援踩踏,孫衝顯然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兒便爬到了樹幹末端樹枝分叉的部位。大樹樹幹似乎生長到五丈左右的高度便開始在這裏從橫向尋找枝杈延伸的出路,所以這個部位竟難得地天然呈現出一個略帶凹陷的平麵出來,這個平麵縱橫都約莫有五尺,兩個孫衝這樣的小孩在上麵躺著都沒有問題,而那些依然粗壯的枝杈卻在橫向延伸了不遠之後再次生長出縱向的分枝,然後七彎八拐地生長出片片臉盆大小的樹葉,恰好將先前樹幹末端的平麵很好地遮蓋住。孫衝另外還在橫向的樹杈之間添加了不少手臂粗細的樹枝,並且相互之間縱橫交錯竟似編織在一起,非常牢固,這裏就是孫衝平時歇息睡覺的地方了,倒也難得他找到了這麼一個天然睡覺場所。孫衝像隻小猴子一般翻身上來,略微喘了口氣,接連揭開了一大片稻草編織而成的被子,從下麵翻出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刀和一把小彈弓別在褲腰帶上,重新蓋好被子,然後又不作停留翻身而下。等下到樹底下,孫衝又抬頭看了看,確定從樹下發現不了這處睡覺處之後,才心安理得地往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