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爺不依,指著棺木道:“老大。”
蘇晟的爺爺蘇邑是太爺爺的長子,蘇老爺是爺爺的長子,太爺爺的長孫。這聲老大,喚的就是蘇老爺。蘇晟才是明白,太爺爺原來是掛念著蘇老爺,也不知怎麼自己摸索到後堂來的。
蘇晟攙著太爺爺去叫醒了全叔,兩人好說歹說,才是把太爺爺送回了房間。
***
蘇晟在靈堂獨自守到天明,早已是饑腸轆轆,待天色破曉,雄雞司晨,便聽得後院的下人們開始起身了,不多久母親便帶了清粥小菜來,放在後堂邊,看著蘇晟吃了。
王氏慈愛地看著兒子狼吞虎咽吃完了早點,伸手用帕子擦了擦他嘴邊:“晟兒,累了吧,吃完了去睡會。”
蘇晟已經困得眼皮直打架了,順從的點點頭,連應的氣力都沒,順手拿了包子便起身匆匆往臥房去了。他好歹還是蘇家的當家,他的臥房倒是沒什麼動,就扯了張簾子隔了個小角落,給阿凱過夜。蘇晟走到床邊,丟了孝服,有氣無力地給自己解了兩顆扣子,鬆了脖子,衣裳也沒脫,被子也沒扯,倒頭就睡。
還沒能睡深,便聽得外頭吵吵鬧鬧,騷亂得很,蘇晟皺了皺眉頭,剛拿了枕頭壓住腦袋,便聽得下人不停拍他房門的動靜。
“啪啪啪!”
“晟二爺!晟二爺!”
一個老媽子道:“叫老爺!”
“老爺!老爺!”
這兩天發生的事真是讓蘇晟所有脾氣都沒了,他黑著臉撐著身子爬了起來,行屍走肉般走到門口,拉開房門,無奈的看著房外裏三圈外三圈的人:“什麼事?”
眾人立刻一齊開口,蘇晟隻覺得自己是一顆被丟進了雞窩裏的蛋,耳邊盡是些聽不懂的嘈雜。
“一個!!一個!!說!!!!”
人群中立刻鑽出個滿臉油光的胖子來:“蘇大人!”
“王廚子?”
王廚子拿著個大勺,十分生氣的模樣:“蘇大人,您是咱齊倉縣的縣令,總不會賒欠我們廚子吧,這頓的錢就得買下頓的菜,您說咱們這點小本經營哪夠賒欠的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蘇晟沒好氣道:“誰說要賒欠了?這點小錢本官會欠你的?去找阿凱要。”
一旁多嘴的便道:“快去把阿凱帶上來啊!”
蘇晟還沒聽懂這些人在說什麼,人群忽然讓出條道來,大舅拉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出來,卻不是阿凱還有誰。
阿凱抬起頭來,鼻青臉腫:“爺。”
阿凱在府裏也幹了三四年了,蘇府裏下人少,大小事都得他親自操辦,蘇晟對他極為信任,這會兒見他被打成這樣,還沒問話就一下子火冒三丈起來,一下氣精神了,拉過阿凱大吼:“你……你們!!別太過分!這是蘇府……!”
大舅道:“晟二爺,您明鑒啊!!這下人他監守自盜,連給王廚子的錢都吞了!傳出去,縣令家吃一頓飯還賒欠,還不是大人您臉上無光嘛!”
“放你他媽的狗屁!”
阿凱直掉眼淚,道:“爺,是我該死,昨兒晚上換房間,我分明記得把賬簿和銀兩銀票全放我那小包裏頭,帶去了爺的臥房,今兒早上,想著要給王廚子結,一直把這包帶在身上,可結賬的時候打開一看。”阿凱滿臉淚,被捆在一起的雙腕抬起,打開雙手,攥著兩把碎石頭,“昨兒去錢莊取的銀票,現銀,全沒了!”
兩個舅母立刻起哄道:“還狡辯什麼呀,這賬本銀子交給一個外人,不被偷都奇了!”
“就是。依我看,帶他去衙門!咱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