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老師張口結舌地看著鄒誌好幾秒,他狂怒道:“那你的意思是那個同學該打是不是?我當了十八年老師,我還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家長!你簡直是無知無識,無羞無恥!”鄒誌也發火了:“那我也告訴你吧!我當了十八年家長,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老師!你連最基本的相互尊重的道理都不懂,隻憑著自己的先入為主看人,老師這兩個字你不配!”鍾老師和鄒誌都失去理智地吵了起來,晨紅拚命勸阻鄒誌:“老鄒,你冷靜一些,你別說了。”

“我能冷靜嗎?你說,有他這樣當的老師嗎?我真的該到學校去投訴他了。他平時還指不定怎麼為難咱們小魯呢,剛才我已經忍了半天了,我實在不能再忍下去了。要知道我兒子會碰到這麼個老師的話,我還不如就讓他呆在山東呢。”鄒誌拍著桌子。

鍾老師也同樣拍著桌子:“那你就趕緊帶著他回山東去,上海不歡迎你們這種素質的人!”

小魯一直在辦公室那扇開著的窗戶前偷聽著裏麵的談話。這時,他的眼睛濕潤了。

辦公室的門把哢嚓一響,小魯趕緊轉身躲了起來,隻見鄒誌一推門氣呼呼地走了出來,晨紅急急地追了出來:“老鄒,老鄒,你等一等。”

鄒誌推著自行車大步地走著,晨紅在後麵跟著。

鄒誌還沒有冷靜下來:“不公平,這個地方對我們不公平!我不允許任何一個人這樣說我的兒子!”半天,後麵也沒有動靜,鄒誌說著轉過身去,卻發現在他身後的晨紅已經是淚流滿麵。晨紅不住地抹著自己的眼睛,但還是止不住滾滾淚水,晨紅的眼淚讓鄒誌一下子冷靜了不少。鄒誌有些不知所措地:“你,你哭什麼呀?唉,你幹嗎哭成這樣啊?”

幾個行人走過,他們頻頻回頭看著晨紅,鄒誌趕緊把晨紅扶到邊上的一個花壇沿上坐了下來。鄒誌在身上胡亂掏出一塊皺巴巴的手帕,他把手帕撣了撣遞給她,晨紅抹著眼淚,鄒誌蹲在晨紅跟前,他看著晨紅的樣子感到很心疼:“你看你,你看你,碰到事情你老是哭,從做姑娘的時候到現在一直這樣。”

“你這是幹嗎呀?你這是幹嗎呀?你怎麼可以這麼跟老師吵呢?人家小宋費了多少力氣才讓小魯留下來的啊?被你這一下子就攪和了,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了。”

“這件事情其實也沒啥的。你別把它想得太嚴重了。”

“怎麼沒啥,怎麼不嚴重啊?你怎麼不想想,現在對於兒子來說是多麼要緊多麼關鍵的時候啊,他本來是需要你去為他掌一下舵,指一下方向的,可你倒好,你比他還渾,看你剛才的樣子哪像個做大人的樣子,都和老師鬧成這樣了,你這簡直就是在添亂嘛。”

鄒誌撓撓頭皮,有口難言:“我……他……嗨,我也不知道剛才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就是壓不住那股子火氣。”

“你想想,小魯能留在這個學校讀書是多不容易的事情,我們把山東的家和廠子都賣了,小宋一次又一次地去為我們求人。眼下這種時候我們做父母的,還不得處處為孩子著想,哪能任由自己這麼衝動呢?”

鄒誌慢慢地站了起來,他仰天吐了口氣:“唉!我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別再說了,我真的明白了。”

小魯和鄒誌兩個人默默地坐在樓頂上,風吹在他們的臉上、發上,他們的心緒都不平靜。

鄒誌率先打破了沉默:“鍾老師要你在班上做一個檢查,你先寫一份檢查交給他吧。”小魯低下頭不吱聲。

“你就真的認為今天的事情自己沒有錯嗎?”鄒誌問道。“爸,如果你碰到這種事情你就不生氣嗎?”小魯反問他。

“我當然會生氣,誰要聽了這種話還不生氣的話,那他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鄒誌答道。小魯接著問道:“他如果隻是說我腿瘸,我也就算了,可是,他竟然把我的同桌也扯進來,人家腿是有殘疾的,本來就夠可憐夠痛苦的,他居然拿人家當笑柄,我教訓他,難道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