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聰穎靜靜地躺在床上,黑暗中她緊咬雙唇直楞楞地瞪著天花板,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心底油然而生……聰穎媽媽和衣躺在床上以淚洗麵,她咬著枕巾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聰穎那冰冷絕望的眼神讓她看了心酸,她恨自己,恨自己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失去了掙紮下去的希望而束手無策。有那個希望在,女兒從來都是笑著與她一起麵對生活的艱辛困頓的……聰穎那張略顯蒼白笑臉在她的眼前忽遠忽近……忽遠忽近……一陣風過,把窗戶吹開了,碰倒了放在桌上的母女倆的合影,“啪”地一聲,聰穎媽媽從恍惚的夢中驚醒,她坐了起來,關上窗戶,然後擦了擦臉上斑駁冰冷的淚痕……突然,她發現房門竟然虛掩著,一縷黯淡的月光從門縫間鑽了進來,她去關了門,仔細想想有些不對勁兒,趕緊跑進聰穎住的隔間去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床上沒人。“聰穎?聰穎?”她大聲地叫著聰穎,在廚房衛生間衝來衝去尋找著……一種不祥的感覺像冰涼的蛇爬進了她的心裏。她瘋了似的奔到馬路上,馬路上隻有昏暗的路燈,沒有聰穎的身影。她跌跌撞撞地奔走著、呼喊著:“聰穎,聰穎,你在哪裏呀?趕緊回來呀,你跟媽媽回家呀!”
小魯從衛生間出來,正巧接到了聰穎媽媽打來的電話,聰穎媽媽在聰穎的筆記本裏發現了小魯留給聰穎的地址和電話,心急火燎的問小魯聰穎有沒有來找過他。小魯一聽說聰穎不見了,便安慰聰穎媽媽別著急,說他馬上就出門,大家分頭一起找。聰穎媽媽茫然地掛了電話,她無助地在抽屜裏亂翻著找線索,她找出了一張名片,聰穎媽媽拿著名片想了幾秒鍾,她按著上麵的電話撥了個號。電話通了,聰穎媽媽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聲調說道:“喂,是我,你現在能來一下嗎?女兒她失蹤了。”
小魯已經穿上了外套,他在門口穿上自己的運動鞋。他剛拉開房門,鄒誌聞聲穿著棉毛衫褲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問道:“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我出去跑一圈。”小魯不想耽誤時間。“剛才不是陪你下去跑過了嗎?”“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下。”小魯說著就咚咚咚地奔下樓去。小魯打開自行車車鎖,鄒誌從窗戶中探出頭來叫道:“小魯,你到底上哪兒去?你跟我說說清楚再走。”“哎呀!來不及了,我回來再跟你說。”小魯說著跨上自行車就要走,鄒誌厲聲喝道:“你給我站住,你不跟我說清楚,哪兒都別想去!”小魯不搭理他準備蹬車,鄒誌大聲地喊道:“鄒小魯,不準走!你聽見沒有?我警告你,你要敢走的話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樓上好幾個窗戶都亮起了燈,幾個鄰居伸出頭來看熱鬧。父子兩人僵持片刻,小魯轉身猛地一蹬車走了,鄒誌衝著小魯遠去的背影怒吼:“鄒小魯,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對麵樓上又有幾家人家亮了燈,晨紅趕緊把鄒誌拉了進來,鄒誌家的窗戶被關上了。
四
賀聰穎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河邊,她的膝蓋都磨破了,輪椅翻倒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她對著河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魯騎著車一路找尋過來,當他看見了河邊聰穎的身影時,他扔下自行車朝著聰穎狂奔而去,大叫道:“賀聰穎!賀聰穎……”聰穎回過頭來,她的眼裏透著迷惘:“鄒小魯?怎麼是你啊?”小魯奔到聰穎跟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大聲說道:“賀聰穎,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你是怎麼過來的,啊?你想幹什麼呀?你知道嗎?你媽媽都快急瘋了。”聰穎的眼裏一下子盈滿了淚水,她咬著牙說不出話來。“我傍晚的時候還給你家打過電話來著……我就想知道你體檢的情況,你怎麼不接我的電話呢?賀聰穎……我跟你說了,我們倆是朋友,你有困難你該來找我,你為什麼不給我打個電話呢……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你真不夠意思啊。”小魯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口氣問道。聰穎含著淚哭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我剛剛在這裏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我還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我的腿完全治好了,我能走了,我能參加高考了,我是自己走進高考的考場的……”聰穎哽咽地說不下去了,小魯的眼圈也紅了。
聰穎的情緒穩定多了,小魯一手扶著自己的自行車,一手推著聰穎的輪椅往她家走著。一輛奔馳車迎麵而過,在不遠處奔馳車一個急刹車,然後急速倒回到他們旁邊。聰穎媽媽和那個中年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聰穎媽媽衝到聰穎跟前蹲下來一把抱住了聰穎。聰穎媽媽放聲大哭起來:“你為什麼呀,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聰穎啊,你可嚇死媽媽了。”聰穎難過地流著淚說道:“媽媽,醫生跟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我的身體那麼不爭氣,我覺得很對不住你,媽。”聰穎媽媽捧著她的臉,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哭泣道:“那不是你的錯啊,孩子,那真的不是你的錯啊,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咱們有病治病,咱們最多就不上這個大學了,這沒什麼了不得的,媽媽會讓你好好的,媽媽隻要你好好的,永遠好好的,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了,你要是萬一有一個什麼閃失的話,媽媽這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你記住了嗎?你明白嗎?你快衝媽媽點點頭,你快讓媽媽放下心來吧。”聰穎衝著媽媽重重地點了點頭,母女倆又緊緊地抱在了一起。那個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的男人眼裏也滿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