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微微泛藍了,一顆小紅點從天地之間冒了出來。壯壯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他兩眼失神地望著窗外聳立著的高樓大廈,這些黑絮絮的鋼筋水泥製成的怪物們,並排著向他壓了過來。

晨亮站在朱燕珍身後偷偷地伸著腦袋和她一起看著壯壯的日記“……從小學開始,我的生活就很單調很沒意思了,我寧願像父母小時候那樣缺吃少穿生活上苦點卻能夠自由自在地玩鬧,也不願過這種沒有半點快樂,枯燥壓抑的日子。我無力改變什麼,我隻能麵對現實,我爸媽時刻在用行動和語言告訴我,在現實中我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考上大學,考不上大學就是死路一條……”朱燕珍發現了身後站著的晨亮,沒好氣地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個位子,倆人並排坐下一起看了起來“……我對自己說,如果媽媽第三次打我耳光,我就去死,我一定去死,沒有尊嚴,我寧願死。其實不用她再打我耳光的,這次高考如果我再失利的話,我也是非死不可的,我已經沒有臉麵和勇氣再活下去了……”

紅紅的太陽終於升起來了,它把第一縷光灑到了窗前的那棵大樹上,一隻在樹枝上鳴唱的小鳥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卷毛急急忙忙地騎著自行車穿過露天菜場,慌亂中他撞翻了一隻雞籠,脫籠而出的雞滿街亂飛,卷毛顧不上攤主大聲的喝斥和叫罵,徑直往前騎去。

桌上放著壯壯那本日記,晨亮和朱燕珍都已經上床了,晨亮撲在枕頭上抽泣著,朱燕珍坐在他旁邊抹著淚。朱燕珍心煩意亂地喝斥道:“你哭什麼哭啊?怎麼像個女人一樣呀?”

晨亮嗚咽道:“我心裏難過啊,真的特別難過,我從來不知道我們兒子心裏會有那麼多苦惱……”“你以為我心裏不難過嗎?看著他寫的這些東西,我是又氣他又心疼他啊,我想不通我這樣辛辛苦苦十幾年到底是為了什麼呀?我想不通啊!”朱燕珍也被他帶動的掉下淚來。兩個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互相哭訴的時候,客廳的門鈴急促地響了起來。

卷毛急匆匆地一手按門鈴一手在拚命拍門,晨亮和朱燕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跑來開門。呂母也被驚醒了,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還沒等晨亮問話呢,卷毛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情了……”

晨亮急忙問:“怎麼啦?卷毛?出什麼事情?你快說啊。”卷毛喘了口氣,指著樓梯外麵:“你們壯壯,你們壯壯……”“壯壯怎麼啦?”呂母第一個大叫了起來,朱燕珍突然渾身一激淩,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返身直衝壯壯房間,猛地推開房門,衝進去一掀小床上的毛巾毯發現壯壯根本不在床上,大聲的叫著:“壯壯?壯壯……”朱燕珍衝了出來,哆嗦著都走音了,驚恐的說:“壯壯,壯壯不見了!”

晨亮一把拉住卷毛的汗衫,大聲的問道:“我們壯壯怎麼啦?卷毛,你倒是快說啊!”卷毛說:“我剛才下夜班回家,從窗戶裏看到我們家對麵的爛尾樓樓頂上坐著一個人,仔細一看居然是你們壯壯,他一個人在樓頂上哭得一塌糊塗,我的魂靈都被他嚇出來,我沒敢叫他,怕嚇著他,我就直衝你們家來了。”

朱燕珍和呂母的臉色都變得煞白煞白的,兩個人腳下發軟,不由得互相攙住了對方,晨亮愣了幾秒鍾後便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朱燕珍和呂母緊接著也跟著衝了出去。

呂壯坐在樓頂邊上,他的臉上掛著淚痕,腳懸空在那裏不住地晃蕩著,他從書包裏掏出他在高三時的教材和複習資料,他一本本地撕著,將撕碎的教材和複習資料一片一片地扔下樓去。

晨亮、朱燕珍和卷毛奔跑而至,呂母踉踉蹌蹌地也跟了上來。他們的腳邊全是那些撕碎的課本碎片。那些紙片還在不斷地往下飄落。他們抬頭看見了壯壯和身影,朱燕珍發出一聲慘叫:“天哪!真是我們壯壯!"呂母和晨亮帶著哭腔大叫壯壯,卷毛著急地阻止了他們:“哎,你們不能叫,不能叫啊,千萬別讓他受驚嚇,那樣會出亂子的。”呂家的人一時間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