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殺手。
他有很多名字。
一個月前,他叫讓·雷諾。
今天,他叫傑夫。
他快忘了本名,他本來的名字好象叫皮埃爾。
他是殺手。
有人說,殺手沒有名字。
有名字的殺手,就意味著死。
他不相信,他隻相信銀行帳戶裏的數字,以及雙手。
其實他不是純粹的殺手,他渴望做得像影視作品裏的殺手一樣。
可他無論怎麼做,他仍然無法做得一樣。
他不知道,電影裏的殺手是不吃飯撒尿的,而他要。
也許真正的殺手不會承認他是殺手,因為他本來隻是一個黑幫的打手。
他的責任,就是消滅。為幫會消滅危險,為客戶消滅危機。
他想過自己會死,但他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
駕駛汽車,開上這座大橋,他悲哀的認清了事實。
一個殺手的最終歸宿絕對不是退休,然後安享晚年。
而是死亡。
當某一天,客戶覺得他該死了,他就會死。
他就要死了。
他很快的譏笑了,努力挪動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死得更舒服一點。
一個殺手最好的歸宿就是死,最完美的歸宿就是死在另一個更強的殺手手裏,或者死在自己手裏。
他用一樁意外殺死了自己。
這是巨大的悲哀。他一直想要做一個合格的職業殺手,但現在,他才終於意識到,沒有那種完美的不吃飯不睡覺不撒尿的完美殺手。
他原來隻是一個黑幫的暗殺者,現在也隻是一個可悲的,等待死亡的二流子“殺手”。
他忽然想,他從來沒有測算過,當一部時速超過一百五的車撞上一部靜止不動的大貨車會有什麼情況。
他現在知道了。
因為他就是用超過一百五的時速過了轉角,轉角處是一部靜止的貨車。
貨車上,是無數長長的鋼筋。
其中一條,已經刺進了他的身體裏。
死在這樣的“意外”上,真是悲哀呀。
問每一個人,每個人都會堅持認為這是意外。但他知道這不是意外,絕對不是。
等一等。
他突然發現自己有力氣了,他艱難無比的取出一支槍。
槍口抵住下巴,轟的一聲過後,他倒下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殺手,最完美的歸宿是死在更強的殺手手裏,或者自己手裏。
他安慰自己,起碼他是死在自己的手裏,而不是這個拙劣的“意外”中。
他想,他其實是一個合格的殺手。
“滾開,我要審訊嫌犯,你沒資格擋我。”
劉衛航在審訊室前和龍裏分局的人繼續糾纏不下。
眼看衝突就要再次爆發,電話響了,他和賴其侯的電話都響了。
他們互相怒視一眼,接過電話,同時失聲驚叫:“車禍!”
賴其侯突然想起了汪新揚給自己的電話,渾身覺得從頭頂到腳底,一股徹骨冰寒籠罩住他。
劉衛航呆滯,他看著手機上的照片。忽然慘然一笑,爭了這麼久,已經沒有意義了。
汪遠圖黑著臉往回趕,他的電話響了。
裏麵是汪新揚的撕心痛呼:“爸,小弟死了,他死了,是車禍。”
汪遠圖的手機滑落,狀若癡呆,他的臉色迅速變成了鮮血一般的紅,噗的一聲吐血,捂住心口緩緩倒下。
高建國和李鎮遠幾乎是同時接到電話,聽完,臉色大變,驚疑不定的互相對視一眼:“會不會是?”
如果是,那就太冷血了。
但就在這時,電話再一次響了。這一次傳來的消息,卻是汪遠圖得知噩耗,吐血之餘,心髒病發送醫院了。
“看來不是。”
二人很快就琢磨到更多的東西:“這件案子要蓋起來了。”
銀河酒店案不知不覺中,實在已是糾纏了太多人太多勢力在其中。不論是否主動參與,或是身不由己,全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林離接了電話,臉色大變,掛了電話,徐徐道:“汪名揚死了,車禍。”
張小飛等人狂笑不已:“老天有眼呀。”
正當眾人為了芊芊大仇得報一半而開心,張小飛的笑聲漸漸止住,他一樣察覺到了問題,仔細一想,臉色狂變:“這件案子辦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