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麟說話很少有如此狠絕的口氣,我雖然不知道他一鬆手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但直覺那後果不會是好的——
趁林清麟沒有防備,我一把奪過他手中因燃燒而卷曲的符紙,火速丟得遠遠的。
我的出其不意,讓林清麟皺了皺眉頭。
我這才得空,用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口吻問他:“林先生,你剛剛那麼說,是什麼意思啊?”
靜默兩秒,待林清麟眼神中的冷酷之意稍稍消減了些,他才開口道:“我將陰陽的製衡打破,趁還沒有產生最壞的後果,必須先下手將她除掉。”
“可是……可是……”我“可是”了半天,既覺得林清麟說的沒錯,又覺得好像不該這樣做——“可是,那個女鬼——也沒有害什麼人啊……”我的聲音小了下去。
林清麟的目光一下子嚴厲起來:“她糾纏你那麼多天,你還說她沒有害人?!”
果然,林清麟都知道了……
我悶聲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開始隻是懷疑,直到今天早上我去找小十,才從他口中知道一切。”林清麟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卻似乎隱含著些微疼惜。
“你不怪我瞞你?”
林清麟輕歎口氣,再度擁我入懷:“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他的語氣又嚴肅起來。
我寬了寬心,頭抵在他胸口,“嗯”了一聲。
在這十三級台風過境的建築物裏,身邊牆壁滿布裂紋,估計隨便推推可能就會被推倒……但我卻感到了這些天以來,最最踏實的安心——在林清麟的懷裏。
感覺氣氛和緩了很多,我嚐試著開口勸他:“林先生……其實,那個女鬼也是迫不得已,才用那種方式向我求救的——她並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不是嗎?”
“你夜裏痛到驚醒——以為我不知道嗎?”林清麟緊了緊摟住我的雙臂。
他的緊張讓我感到很窩心,但也就是此刻感覺很幸福,才更不願意看到別人因為自己而遭罪:“可我現在都沒事了,不是嗎?”
我柔和了眼神和語氣,再勸道:“算我求你,給她個機會吧!如果她以後做壞事了,林先生你再來收拾她,好不好?”
林清麟沉默了。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聲道:“我們走吧?”
林清麟露出一絲拿我沒轍的表情,但在他拉過我的手,牽著我往外走時,一句輕飄飄的話從他前麵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尉遲,你也許會後悔的……”
我聽見了,卻不知道林清麟是什麼意思。
但出門後,外麵一片狼藉的場景,還有瘋湧而來的媒體、好事群眾,讓我隻顧著和林清麟藏頭遮臉地低調離開,無暇去思考林清麟話中的含義。
走到B大通往校門的校道上,我們才放緩了腳步。
我問林清麟道:“林先生,隻是為了去掉符咒的話,為什麼你要把整個工地毀成那樣?”剛才逃離前再一次匆匆回頭看一眼,遊泳館,還有四周的土地,整個分崩離析的模樣,看起來太過震撼——我沒想到原來林清麟僅憑一把血劍,就能弄出這麼驚人的大動靜!
但同時不免也疑惑,為了百來道符咒,有必要這麼驚天動地的嗎?
“當然還有別的選擇——隻是我等不了那麼久。”
林清麟話外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仰頭望向他,我眸光流轉,卻偏偏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我們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小十和司空坤了。我猜他們應該也是在人潮湧來前,先行離開了。我特意打了電話給小十,向他報平安——可是今天小十一直有些不對勁,聽到我傳達的消息,也隻是懨懨地應了幾句。
隻是我本身此刻心情非常輕鬆愉快,因此也沒多在意他的奇怪之處。
可惜,這樣的好心情,在當天晚上,我洗完澡後打開電視看新聞時,就遭到了破壞。
新聞裏正在用大篇幅的時間和注意力報道白天林清麟在B大造成的騷動。異常的地裂被解釋成是小規模但劇烈的地殼運動,也就是地震。當然,這樣的說法並不能很好地說明遊泳館的工地為什麼會裂成那樣,但周遭卻都沒被影響到。有見過現場慘狀的人甚至因此猜測說,是因為B大遊泳館的工程是豆腐渣工程,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意外事件。
值得慶幸的是,“地震”的發生是陸續的,所有在工地幹活的工人,都在第一次地裂後,成功逃離,沒有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