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沒有進一步向我們解釋孔燦是怎樣的一個“怪胎”法,上官卜原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就仿佛那是一個多麼有趣的秘密,而他要自己獨享。

在那一笑過後,上官恢複成冷靜的表情,連敘述的語氣也隨著心情的回落,變得平淡無奇:“我當即向房東表示願意租房——正式地,和孔燦成為了室友。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我的這個室友很安靜,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麵對著他的那台舊電腦,搗鼓著什麼東西。他也不怎麼說話,尤其麵對我的時候,能不說就不說……雖然他比我想象的還要不友好,但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我特意搬出來就是為了圖個清靜——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他的秘密。”

稍作停頓休息,上官卜原繼續往下說時,一雙眼睛明亮明亮的:“那天下午,我剛從學校回到租房,才一進屋,就見他很用力地打開房門,火急火燎地衝出來——頭發是淩亂的,衣服也皺巴巴,連腳上的拖鞋都隻穿了一隻……”上官卜原沒有說出口的是,他當時第一反應還以為孔燦是被外來入侵者“怎麼了”——因為他那難得沒被瀏海擋住的眼睛裏,紅通通快哭出來的樣子,而皺巴巴的T恤短褲下,是常年不經太陽暴曬,白到幾乎透明的肌膚顏色……當然,事實並非如此。“我哪時見過他這樣,也是嚇了一跳。結果,他頭一次主動伸手抓住我,還頂著世界末日似的驚恐表情開口向我求助——說他的電腦突然藍屏了。”上官籲出一口氣,輕笑了笑:“虛驚一場,我一邊幫他處理電腦,一邊還在想啊,這人怎麼這麼大驚小怪的,不就是電腦突然崩潰了嘛!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還是個‘作家’。”

“作家?!”不知是誰語帶驚奇地這麼反問了一句。

我“聽故事”已到入迷處,也沒去在意。

“嗯,”上官點了下頭,然後道:“雖然都是些沒出版的作品,但他創作了它們,稱一聲‘作家’也不為過吧?我幫他把電腦弄好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檢查硬盤裏的那些小說還在不在——他的舉動告訴我,他很在乎寫作這件事情。”

聳聳肩,上官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這和我的想象又有了些出路——不管怎麼說,有理想的人總是更加容易令人尊敬的,我因此對他改觀了不少。而他因為修電腦的事欠了我一個人情,對我也客氣、親近了一點。”

我腦海中的孔燦,隨著上官一點一滴的敘述,形象愈發飽滿清晰起來。

上官卜原站著說了半天,累了似的,找了一個靠牆的椅子坐下。和之前一樣,經過他一番前言鋪墊,我們四個人都陷入了他和孔燦的“故事”中,皆耐心地等待著他的下文,沒人出聲打擾,病房內安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

但也就是在這樣的靜謐中,半闔著眼,原本看上去像是在休憩的上官卜原,臉上卻慢慢龜裂出了痛苦扭曲的表情,就仿佛他體內一直有五味摻雜的液體在翻攪沸騰,但他始終在努力忍耐著,而現在,那股略酸帶澀微甜卻更顯苦勁的味道,已經掙脫了他的壓製,開始在病房內的空氣中彌漫——

幾乎所有人的呼吸都滯了一滯。

就像突然有股重力壓在心上,但又是無形的,讓人揮之不去,莫可奈何。

我有些震驚地盯著上官卜原——旁人尚且受到如此影響,他這個散發出痛苦氣息的本尊,又該是承受著怎樣的錐心剜骨之痛?!

然而靜默過後,從上官口中娓娓道出的“後續”,卻並非一開始就是令人痛苦的:“孔燦那樣的一個人,自然不會把自己寫作的事情說給別人聽,更不用說把作品拿給什麼人看了……現在我機緣巧合知道了這件事,而他,也像終於找到一個出口一樣,在幾天後,提出希望我能幫他看看他寫的小說,最好再提點感想、意見什麼的——畢竟,‘讀者’的觀後感,對一名作家來說,還是至關重要的。我意識到,這超出了我們互不幹涉的界限——但我轉念一想,就當是日行一善好了,若是他真有天賦,有人從旁提點的話,說不定真能成就點什麼……我這才發現,自己潛意識裏,還是挺希望他能‘正常’一些的,像個他這年紀的普通大學生,希望他多出去走動走動,多交朋友,多點笑容——”上官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恍了恍。過了一會,他才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