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願弄清自己對他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除了最初的關注,除了強烈的信任感與崇拜感,是否也曾有過些許的心動?

我想我是喜歡他的,然而那是不應該的。

我以為在我來大學報到的前一天晚上,在我聽著他的聲音然後掛斷電話的一瞬間,對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以為我早就忘記他了,忘記很久了,可也許不是,我不知道,在騙過自己之後,或許一切依舊。

其實我對他的感情,他應該比我知道得更多。他沒有理由不知道啊。

他不會像我想念他一樣地想念我。打電話給我,他隻是寂寞罷了。我知道了。

忘了他,我對自己說,一個人同樣可以生活得很好。

我不去想他,不去想近在咫尺的他的大學。

怎麼心裏空空的?

(四)

寒假,我躲在家裏,不參加同學聚會,不去見任何人。

2月14號,我逃回了學校自己過情人節,卻收到了根號3預訂的玫瑰。根號2打來了電話,說,他一直沒有自信,不屬於自己的,本不該強求,所以想收回曾經說過的話。我說,好啊。卻有點失落。

掛了電話,我心不在焉地在礦泉水瓶中插著玫瑰。

五一黃金周,沒回家,為期中考試忙碌。

六一,很巧,過生日,二十歲。根號3在電話中說:二十歲之前沒有戀愛是人生一大憾事,你有沒有遺憾?

我問他:你說呢?

他笑笑。我知道現在的他不願深談,也笑笑:快高考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二十歲之前沒有戀愛是人生一大憾事,真的嗎?我撥通了蘇穆的電話。

“HappyChildren’sDay!”我說。

“Thesametoyou!好久不見了,你還是沒長大。”他笑了。

“是,快一年了。”我竟有一種澀澀的感覺。

但他並沒有發覺,依舊用他一貫平靜的語氣:“這是上大學後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吧。你還記不記得,去年暑假,你……”

“我給你打過好多次電話。那時,好傻……”我笑,笑得很不自然,“其實……你知道的……”

他不作聲,仿佛在思考著什麼。我靜靜地等。

半晌,他說:“我……知道什麼……”

是啊,他知道什麼?我又知道什麼?我假裝不再想起他,卻有哪一刻真的忘了他?我隻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想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可是,一年的時間,我又弄清楚了什麼?

“我亂說的。”我苦笑,好久,試探著問,“沒給我找個嫂子嗎?”

他笑笑,默許。

“你們……學校的?”

他不答,隻又輕輕笑笑。

“她……很出色吧……”

“也許不是。很普通,像我一樣,平靜,平凡。”

“你很幸福。”我有些嫉妒。

“你呢?還沒有吧。”見我不作聲,他接著說,“優秀的女孩可以活的驕傲一些,可以有更多選擇的權利,甚至有玩世不恭的資本,就像你。而我不能,我不敢太放縱自己,我隻能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

握著話筒,我愣住了。這就是他認識的我和他心中的自己嗎?

“可是,可是,”他有些語塞,“你也應該試著長大。”

“怕我嫁不出去嗎?”我故意裝出輕鬆,“又不會賴給你。”

短暫的無言,接下來的是我的狂笑,還有他的狂笑。

“你以前就特別愛笑。”他說。

“是嗎?”我笑,“以前,不記得了。”

(五)

半個月後,我與根號3並排坐在學校操場邊的草坪上。不遠處的籃球場上,有人在玩著籃球。

“你有沒有遺憾?”同一個問題。

“單戀算嗎?”我淡淡地笑,不去看他。“給你講個故事吧。高三那年,我特別欣賞一個很優秀的男生……”

故事講完了,久久的沉默。我又補充:“其實一個人並不一定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他卻把頭轉向一邊,笑了。

我輕輕躺在草坪上,語氣中帶點惆悵:“一個人,對自己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可他很了解你,也很……很喜歡你。”

“是嗎?可是……”我不再說。

他也不急,就那樣坐著。良久,他拉起我:“走,我們打球去。”

我知道,現在的我終於孑然一身了。可在這個世界上我又對得起誰呢?我又對得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