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美人

我走進誘惑的大門,等待歲月的簽證——並非題記。

我——AFreshman背負著太陽的夢幻,如一葉扯滿篷帆的舟船,載著擔憂和叮囑在人海中出航了。揮去了地平線束縛的年輕生命躍躍欲試,隨意徜徉,心搖旌動地企盼著東方那噴薄欲出的旭日。我呼喚搏鬥,渴望在浪尖上飛。於是,我有幸被人誘惑,走進這莊誘惑的園子。

這是一塊自由得可無限伸縮的聖土,草地上花香四溢、馥鬱濃密,有蝴蝶翔集而至,綻放燦爛的鳴叫。初遊燕園,腳步因心情的激奮而變得跳躍——哦,有小山丘,有交錯的路,有那麼多的人……這些景片繁芸拚接在視網膜上,那些色質灰樸的磚瓦房迷宮式的羅布,失去了地圖上的矩陣和序列,目光追隨著一雙雙急匆匆的腳步。在綠陰掩映的石凳上醉臥月吟,把盞清風,飄飄然淩風欲舞。多年的熱望,在湖光塔影的撫慰下盈滿了淳濃的醉意的舒暢,脈脈我情,就如那一泓靜水,即使有“倚欄試看青鋒劍,萬丈毫光透九重”的激越,那也是思慮如清泉的噴湧,沉澱了幾分浮噪,多帶著清爽的英氣。

在我沉入了如水的心境之時,生命便變得透明了。往昔翩然,或沉入水底,或變成粼粼波光,蕩漾無際。人都充滿了創造的激動,但在激勵的追求中惟有寧靜而致遠的心誌才如那黛凝重如海的蒼山,於是當一切按自然的流程突兀時,便有一種對生活的真正麵目不能把握的困惑和天真的莫名恐懼。

然而,這世界是真實的,美滿的想象隻是高貴的陷阱,不過格外使人覺得靈性的殘酷。許多天後,在輕輕的歎息之餘,一種“草色遙看近卻無”的隱隱失落和惶惑悄然沉澱心中,世界失去了一個圓滿的許諾。於是,我開始變得沉靜,歲月的季風所捎來的經內心天地和外部世界所相互映象的快樂與憂傷都被賦予了深刻的含義,我無可奈何地詛咒這種感覺。

我慢慢地閱讀北大,我漸漸地學會記憶和熟悉每一個陌生的小徑與麵孔,習慣於跟著別人去三教或四教,欣賞自行車的河流洶湧澎湃成無主旋律的世紀末交響樂,我竭力裝得像個北大人的模樣,學會從容不迫地借書打飯瀏覽三角地五花八門的廣告欄。

班主任和老生免不了常來光顧,一通“人工降雨”之後其結果是我們自甘五體投地;臨走總忘不了拍拍我們肩膀諄諄告誡語重心長:表現好一點,爭取獎學金。那模樣一如慈父,至今回想仍令人感激涕零。

秋色日深,北方的風愈狂,心緒隨之凝重,沒有了來時的敏感和忘情,神秘隨陌生而消隱,一如潮漲必有潮落,偶爾我們也思,偶爾我們也笑,感受秋風秋雨透心涼的纏綿抑或39樓的啤酒瓶自由落體樓底開花的壯舉。然而無論或思或笑都始終傷心地發現自己並沒有瀟灑到一塵不染。獨夜無語,秋雨破天幕而來,看窗外樹上殘餘的幾片葉子隨風追逐嬉戲飄然墜地,耐不住的秋風秋雨耐不住的寂寞孤獨。把自己緊緊裹在被窩裏靜靜地看蠟燭節節消瘦,我努力忍住不哭,我把那個惟一屬於自己的筆緊緊攥住在日記上塗抹下一大片苦澀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