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門庶女(1 / 2)

前世漫漫三十載,施家於她連個息身之所都稱不上,她那貌似錚錚鐵骨的忠臣父親,也不過是拿她當做棋子一般擺弄,偽善的繼夫人楊戀香更是容忍不得她有後來居上的高貴,甚至不惜賠了整個施家進去,也要捧著她的女兒施旋新成為皇後,榮耀滿門。

她施易青出身低賤,親生母親蕭姨娘是施敬然的結發之妻銀山縣主之女蕭嫣近身伺候的丫環,因尚未出生時便被烙印上煞星的稱呼,又應了二月克父克母的傳言,在府中本就不受到施家喜愛,勉強隨在嫡姐施旋拂身邊長至五歲,又隨著嫡姐施旋拂遠嫁邊關而被送出府來,過著這種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的日子。

前世的施易青長至十二歲時依舊淳樸善良,這與自幼隨在身邊的徐嬤嬤精心照料有關,即便隨後長達十八年痛苦不堪的日子裏,她被身邊的陰謀手段傷的遍體鱗傷,依舊還堅信著徐嬤嬤灌輸給她的善良。

施易青緊了緊抱著徐嬤嬤的手臂,臉上的久痕未幹,又增新淚,急速的劃過眼角流淌進潮濕的鬢角裏,嘴角卻依舊掛著笑容:“嬤嬤,你知道嗎?我很想你,真的好想你。”

若非前世的她心慈手軟,被施旋新一而再的陷害,徐嬤嬤又如何會慘死在她的坤寧宮前?施易青永遠也忘不掉,那鮮豔的紅色灼燒著天地間萬物,世間一切扭曲撕碎,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了她整整十年的光景。

既然人生重新來過,她便再也不會步步相讓,害的在乎她跟她在乎的人丟失性命,無法保全自己。

徐嬤嬤寵溺的垂眸瞧著懷中的施易青,扯了扯身上蓋著的薄被遮擋在施易青的身上,輕拍著她的肩膀緩聲說道:“都是老奴不好,沒有保全小姐,害的小姐被那惡人誣陷,險些喪命,都是老奴的錯。”

施易青不著痕跡的擦拭掉臉頰上的淚水,撒嬌的扭動身子說道:“好啦,青兒這不是都化險為夷了嗎?嬤嬤也就不要再過於自責了,放心吧,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在發生了。”

徐嬤嬤壓抑的長歎著:“小姐,老奴知道你心腸好,人又善良,不願意讓老奴傷心難過,可小姐是老奴看著長大的,更是大小姐千叮嚀萬囑咐過要好好伺候的,發生這種事情,可老奴一丁點的辦法都沒有,若不是小姐機智過人,又有老天保護,若是被這群人強行定為****罪名,到時候即便保住性命,此等事情傳回京城,小姐又該如此自處?”

迎著窗外銀亮的月光,施易青撐著身子倚在枕頭上望向徐嬤嬤,輕笑著說道:“嬤嬤,你我原本想著安然度日才會選擇在此處落腳,如今我年歲大了,知道是非黑白,更加知曉這等佛門聖地也不是那般纖塵不染,你我何不出了這寺廟,前往他鄉?青兒真的長大了,能夠出去幹活養活自己,嬤嬤又何必去惦念遠在天邊不切實際的施家,你我相依為命也能活得很好啊!”

徐嬤嬤錯愕的望著眼前雙眸晶亮的少女,豁然坐起身子與她直視:“我的小姐,你可千萬不能有如此的想法!您是施家小姐,身份是何等的高貴,以你的美貌嫁入京城官宦人家,享受榮華富貴那是理所當然的,您應該做的,不是如何討生活,而是不斷修習琴棋書畫,以便什麼時候回轉京城,讓他們那群人瞧一瞧,你是正兒八經的名門淑女,不應該是一個為了一日三餐,柴米油鹽這等瑣事勞心勞力一輩子的!”

施易青垂下黯淡的眼眸,有些失望的蜷縮身子依著床柱:“嬤嬤,既然青兒為了成為你口中的名門淑女,失去了原本就應該有的自由快樂,甚至為了所有的榮華富貴,最後失去性命,不甘而終,你也願意青兒如此嗎?嬤嬤,青兒不求名分地位,更加不羨那金山銀山,青兒隻想要,自己在意的人,平平安安的活著,自己也能夠快快樂樂、自由自在的,這難道不好嗎?”

“我的小姐,你可曾想過你的生母,蕭姨娘?”

施易青心口一滯,驀然一跳,一抹清麗的衣裙在眼角瞬間即逝,模糊記憶裏的母親有著淡雅的麵容,即便如何的惱她頑皮,也不曾疾言厲色過。深藏記憶中的母親似從不曾有過過多的神情,無論是對冷嘲熱諷的繼夫人楊戀香,還是對咄咄逼人的施旋新,她依舊是淡然以對,不曾反抗。

她隻記得前世記憶裏的母親是在她被施敬然以妾室的身份送入三王府不久之後病重身死的,彼時剛入王府的她不敢為生母披麻戴孝,就連流淌下的淚水都要背對著旁人,不光麵上不能有半死半點的悲切哀怨,人前人後還要笑麵以對,保持風範。

徐嬤嬤湊上前來抱緊施易青,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說道:“我的好小姐,別哭了,是我不好,不該提起蕭姨娘的。”說完,又是一歎。

直到此時施易青這才發現,自己已然是淚流滿麵,伏在徐嬤嬤的肩上回想以往,悵然若失:“嬤嬤,我有些記不得她長得是個什麼樣子了,你能說給我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