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易青依舊不曾理會,隻與剪流因修兩個人說話調笑,拿著三夫人送來的華美衣服立在光可鑒人的銅鏡前,轉眸瞧著銅鏡裏偷偷拿眼覷著她的白芷,凝眉說道:“多謝你的鞋子,很漂亮,我很喜歡。”
原本戰戰兢兢的白芷聽見這話下意識的抬起垂下的眼睛,仔細探究了施易青臉上淡然的笑容,不曾露出過生氣的樣子,頓時鬆了一口氣,閃爍著眼眸湊上前來,佯裝不經意的又說:“小姐若是喜歡,奴婢以後天天給您做。哎,奴婢說一句僭越的話,小姐您實在是太可憐了,孤身在外多年,就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就算徐嬤嬤如何的好,也終歸不是自己的親娘。像是咱們三房這邊的二小姐跟五小姐,雖是不受到咱們老爺的待見,可是人家有親生母親的照拂,日子不知道好過多少呢!”
說到這裏,白芷瞧著施易青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一抹不安爬上了她的心尖,剛要退卻,又想到三夫人的給的東西,下意識咬了咬嘴唇,不管不顧的說出一句話來:“奴婢聽人說,蕭姨娘近來身子越發的不好,像來應該是思念小姐所致。”
最是耐不住的因修捧著一件鬥篷冷笑連連,立在施易青身後說道:“我倒是不知道白芷姐姐什麼時候能夠當小姐的家了,連小姐的家事都要管上一管。”
白芷蹙眉回視著因修,臉色禁不住的白了白,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她的話,卻又礙著施易青的麵兒,不肯與之爭吵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勉強僵笑著說道:“因修妹妹果真是牙尖嘴利,能言善辯呢。”
因修被譏諷的紅了臉色,待要上前與之叫嚷,卻被神色寬容的剪流攔住,注意到施易青眼眸裏深藏的一抹陰沉,下意識的住了嘴,憤憤不平的將鬥篷收了起來,氣性很大的拉開房門闖了出去。
施易青側過臉轉眸望向剪流,微不可查的擺了擺下巴,將剪流也遣出屋去,等著聽白芷還有什麼話好說。
白芷注意到剪流看似急促實則平穩離開的步伐,心下有些狐疑,卻想著眼前這種情況最是深得她意,故意忽略掉心中越發擴大的不安,急忙湊上前去伺候著說道:“難為小姐這麼好的性子,倒是讓因修這個暴脾氣的壞了規矩。”
施易青一反之前的含笑沉默,轉動視線透過麵前的銅鏡凝眉直視身後的白芷,緩聲說道:“按照你的規矩,你會把因修怎麼樣啊?”
“奴婢是施家的人,守得是施家的規矩,按照施家的門規,因修這樣不知輕重的,至少要打夠十個板子才算了事呢。”白芷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仔細建議著。
施易青側了側腦袋,抬手摸了摸有些淩亂的鬢角,不甚在意的應道:“是嗎?”
白芷頓了頓係著紐扣的手指,狀似無意的說道:“我經常聽府中的老媽媽說,蕭姨娘當年是前麵夫人的陪嫁,受過銀山縣主多年的教養熏陶,最是守禮數的,還曾經被老夫人指派給咱們府中遠嫁的那位大小姐做教習嬤嬤呢。”
施易青停了手上的動作,直愣愣的瞅著鏡子裏的自己,微微出了會兒神,待反應過來後,側過身子似笑非笑的望著白芷,淡然說道:“沒想到你從老媽媽那裏知道的還挺多,就連大小姐的事情都知道。”
有多久沒有聽到過三房大小姐施旋拂的名字了?施易青避開白芷的視線微微一笑,笑容裏鋪滿了苦澀的笑容。
在她前世短短幾年的青春裏,施旋拂宛若天邊遙不可及的一抹恒星,散發著清冷的光輝俯視著渺小卑微的她,即便那時候的施易青已經記不得施旋拂到底長了個什麼樣子,她笑起來是不是有徐嬤嬤說的那個酒窩,即使到了後來,她幫助李熾成為皇上,自己封後之時,施旋拂也是不曾出現過,連一句或是問候或是恭喜的話都不曾被人帶來送給她。
一轉身,時光荏苒,施易青早已想不起關於施旋拂的點點滴滴,如今在這樣的一個下午,倒是被旁人提及,而這個旁人,卻是白芷,是那恨不得施旋拂這個名字從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三夫人楊氏身邊的人。自白芷捧來繡鞋討好,到話裏話外說的都是蕭姨娘,最後再若有似無的提點一下大小姐施旋拂的名字收尾,這個白芷到底想要做些什麼?絕對不止隻是來刺激她這麼簡單!
這樣想著,施易青的心頭慢慢升騰起一抹冷笑,眉眼和善的透過銅鏡望了白芷一眼,垂眸若有所思的擺弄著手腕上的玉鐲。既然人家都已經下好了套,隻等著她往裏麵鑽去,她何不順從那人的意思踩上一踩,看看到底是誰比較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