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支流附近的一處小荒坡上,一棵鬱鬱蔥蔥宛如車蓋的大樹下,一個小男孩兒正穿著一件被鼻涕渲染的黝黑鋥亮的小藍袍,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的望向遠方江水裏一個遊來遊去,不時還探出頭來瞟他一眼的東西。
小男孩兒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這副身軀深感不滿,不足一米一的身高讓他感到很鬱悶,其實按照常理這麼像他這麼點兒的孩子是完全不必擔心這些的,但怪就怪在他雖然隻有六歲,卻擁有成年人的智商。
單從他爹一米六二,他娘一米五的個頭來看,就算長大了估計也與高大威猛這些詞彙沾不上什麼邊兒了,自己就算營養再好,估計也就隻能勉強突破一米七,這事兒想起來就讓他憋屈。
這個小男孩兒便是衛子辰的轉世,隻不過現在的他已經有了一個新名字,陰兵借道那晚的事已經記不清了,屍煞也不知所蹤。
衛子辰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搖身一變,成了大疆安家的第三位公子安然,還是一位不太討人喜歡的公子,原本在他這個位置上最稱人心意的應該是個沒把兒的小妮子。
這件事說來也怪,在安然出世的那個夜裏,前半夜還晴空萬裏,可後半夜忽然雷聲大作,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雨。
就在這悲劇到不能再悲劇的時刻,一道藍綢隔著窗子飄到了安家老兩口居住的屋子裏,下一刻,已經做好了冒雨背著娘子去醫館生孩子的安老爺心安了,孩子出世了,仍然依舊還是個男孩兒。
安然清楚的記得,原本欣喜若狂的奶奶抱過孩子專門看了看是男娃還是女娃,結果看到多了一塊肉後居然差點將他扔到地上,對於擁有幾百年心理年齡的安然來說那可是要命的動作,是以即便後來祖父祖母對他很好,他也無法對這兩位老人家產生什麼特別親近的好感。
安家最老的兩位壽星的沮喪時正常的,因為早在生產前的一個月,就在街角左拐的黃四娘婦產醫院裏,那位自稱掌握著最新科技的劉藥師還誇誇其談的對這二老宣布過:“這一胎絕對是千金,沒跑兒!”
可能是蒼天似乎感覺對這一家人不太公平,是以在那個風雨交加,澆哪兒哪兒漏的夜裏,那道藍綢落地的榕樹下,安家管家還撿到了一個幾個月大的女孩兒,這讓一直想要個千金的安家上下喜不勝收,安老爺更是毫不猶豫的收了這個女嬰做了義女。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那麼陌生,不過安然倒是很坦然,從還不會走那天,他就經常勸導自己:“不就是再重活一次嘛,與前世在上清宮修煉,動輒就要閉關枯坐幾年的日子比起來這簡直就是一種享受!不用練習道術、不用驅鬼除魔,自己想吃什麼隻需要動動嘴就行了,最重要的是,還有奶吃……”
話雖這麼說,可是安然仍然有些不甘,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猛然發現,自己的道術還在,基本不用從頭再學,而且一些東西也沒有棄他而去,反而融入了他的身體,金錢劍和八卦鏡分別印入了安然的左右手腕處,而之前幾百年令他稱道的法寶道羽也自主穿插起來化成了一道天生項圈,淡入肌膚盤顧在了他的脖頸之間。
十八年說長不長,安然接受了,大不了再重溫一下童年,在這個專門和死人打交道卻格外溫馨的家裏,安然感覺很踏實,唯一讓他感到不自在的就是那位與自己同一天出現在安家的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