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的說,是西北。西南軍一直在向西北撤退。
“冷曜。”王策忽然喊:“那人,準備好了嗎。”
“在。”冷曜悄然出現,他流露佩服之色,點頭:“大帥,已聯係上,隻等待命令。”
王策綻放一縷笑意,比冉冉升起的陽光還要絢爛:“很好。”
“那麼,決戰就是今日。”王策眯眼向西北,像是看著某人,充滿憐憫:“北陸侯,你做得出,我也做得出。你既然已經坐上了九洲第一名將的神位……”
“那就永遠不要再下來了。”
戰場晴朗,律京卻在行雲布雨。
和滿城雨水混合在一起,帶來陰霾和恐慌的,是神將肆意的桀驁狂笑:“哈哈哈,你們都要死!”
稍微壓抑了一層修為,神將偽裝成神恩會的意誌武帝,瘋狂的肆虐在京城當中。
一拳一腳,一個個宏大的建築啪啪的碎裂倒下來。神將輕鬆的把一座寶塔連根拔起,充滿仇恨的把寶塔信手擲出,直接摧毀了大律軍機堂!
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意的路過了軍機堂。神將看似憤怒仇恨的,信手重創了幾名軍機堂大佬。也沒敢殺,王策不想和大律打這種互相報複性刺殺的爛賬。
然後,流忻州等武帝速度極快的飛快趕來,和一路破壞,卻又小心翼翼沒怎麼殺人的神將交戰在一塊兒。
好一會,神將噴出一口鮮血,偽裝做不敵,轉身就逃遁了。流忻州等人憤怒的追殺上去,一直追到神將直奔荒蠻五洲方向去了,才悻悻的回轉。
在神將有意無意的破壞中,軍機堂損失很不小,幾名大佬都已重傷昏迷。
蘇仲言的情況好不了多少,一樣被打傷,卻是幾名軍機堂大佬唯一沒有昏迷的。他一邊嘔著鮮血,一邊親自指揮收拾殘局。
軍機堂斷壁殘垣,無人主持,混亂不堪。
蘇仲言隻好拖住受傷的身體,主持事物。混雜在一批等待簽署的文件當中,一名心腹遞交了一份調兵令。
一頓,蘇仲言默默的掃視這份代表軍機堂的軍令,遲緩了片刻,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心情複雜低落的簽署了這份軍令!
一個印章,一個名字,仿佛抽幹了他一身的氣力。
“這是背叛。”他記得,自己在兄長麵前咆哮。
“是背叛。”蘇仲武是一個有氣量的人,他不否認這種行為:“也是重新選擇。寐兒被北唐軟禁的時候,見過老祖宗,我也私下去見過。這是老祖宗的發現和決定。”
“大律世世代代被宋武神驅策,做過什麼,即將做什麼,我與你說過。一千年前,我們選擇流氏。今天,我們重新選擇。”
辦完公事,蘇仲言拖著傷體,默默返回家中,看著兄長:“什麼時候疏散撤退?萬一走不掉怎麼辦?”
“明日。”蘇仲武淡淡道:“王策承諾,明日傍晚前,繡營必將癱瘓。”
蘇仲言倒抽一口涼氣,臉色大變。這個承諾就太不簡單了,他忽然感到,也許像老祖宗說的,像兄長認為的。
王策也許真的會成為戰勝的那一個。
此時,那份蘇仲言親自簽署的軍令,已在武宗的飛速傳遞中,抵達了囤積三百萬大軍的邊境大本營。
這批大軍遲早會投放前線,實際隻接受臨時統帥的臨時節製。軍令抵達,臨時統帥何嶽皺眉:“軍機堂為何這麼急,現在顯然還不是投放戰場的時候?”
何嶽想不通。其實,如果其他幾個軍機堂大佬沒有重傷昏迷,絕對能看出這份軍令暗藏的危險,絕對不會通過。
可惜,律帝授予北陸侯和武侯戰場指揮全權,軍機堂根本沒有權力指導作戰(所以,包括蘇仲言在內,軍機堂沒人知道北陸侯的作戰計劃)。何嶽卻不是北陸侯,來自軍機堂的命令,他隻能接受。
稍微整軍,何嶽按照軍令要求,臨時節製這三百萬大軍“即刻啟程,增援前線”。
此時,三百萬大軍,距離前線一千三百裏。
繡營。
餘苑心潮起伏,心情端的是複雜。終於,要離開大律了嗎,那就最好不過了。
懷著一絲複雜的情感,餘苑難言心潮滋味。
“癱瘓繡營。”此乃來自王策的命令,對她,就是來自少主的簡單命令。
這道命令,隻有這言簡意賅的四個字。無疑,王策相信餘苑,作為繡營指揮使,餘苑理應有八千種辦法能讓繡營短期內陷入全麵癱瘓狀態。
洛水王家。
王禦城斬釘截鐵:“疏散!優先疏散王家子弟。”
很多王家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一道命令,不過,王禦城是以家主的身份,強行命令的。願意走的,那就走,不願意走的,那就當成一個家族身上的腐肉,割掉就割掉。
隻要親情還在,血脈還在。死了多少人,都能重新崛起。王禦城堅信,並且貫徹。
“為什麼要疏散?”當然,總是有人會質疑的。無論何時何地,肯定會有拖你後腿的自己人。
王禦城眯眼,站在洛水邊上,眺望蔚藍的天空,發出一個像狐狸一樣的笑聲:“唯有勝者,值得追隨。”
“王家的成功規條,是永不成為第一,永遠站在勝利者的一方。”
洛水奔流不息,掀動附和的浪花。
東北二洲交界的南方一百裏。
青山裏,綠水岸,從東南穿插北上的各路精銳,基本抵達,並成功會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龐大的兵力。
“集結。”
無數前後抵達會師的精銳,在等待後來者的過程中,已完成了休整。一道集結令,讓所有精銳將士,飛快的集結起來,兵鋒森然,分明就是最精銳的老兵氣質。
“大帥,還有至少三萬大軍沒有抵達。”有人勸告。
夜放天凝重道:“不等了。王策即將發起總攻,大統帥要求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截斷東洲和北洲。”
夜放天是被武帝悄然空降帶來的,他將親臨主持,北陸侯係列作戰計劃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夜放天站起來,用力的一揮手:“我要求諸位,必須在一炷香內,完成集結。一刻內,啟程北上。”
這位大律新一代名將,抬頭看著天色,斬釘截鐵道:
“午時總攻!”
午時。陽光最烈。
北陸侯遙望慘烈的第一線,用力的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什麼也抓不住。
他親自體會了,王策敢於蠻幹強攻,是有底氣的。這種始終不間斷的波浪式進攻,太恐怖了,能把作戰意誌最頑強的軍隊活活打垮。
王策在乎戰損,王策不在乎戰損。會形成兩個規格,兩種截然不同的作戰強度。
王策在南北之戰中,動用過波浪式攻擊,但那是建立在顧慮戰損的前提上。今天,王策像瘋了一樣,已經完全不在乎戰損了。
大律軍麵對的,就是一個戰鬥力絕無保留的釋放出來的戰靈軍,以及……王策。
一百萬?不。
從拂曉至此時,王策已投放了至少五百萬炮灰軍,戰死大半。九十萬二線戰靈軍,陣亡三分之一。
王策依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投放戰靈軍,五百萬炮灰不夠?那就再來一千萬。九十萬二線戰靈軍不夠?那就再來三個亂世軍團。
增援!大律軍三番四次的增援第一線。
不知不覺,第一道防線,已囤積了六十萬大軍,呈現極大的密度,這就意味極為可怕的戰爭強度。
從第一波三十萬,到現在,一波炮灰已經達到八十萬。一波接一波,一浪跟一浪。
第一線的慘烈,甚至比陽光還要熾烈十倍。
六十萬大律軍將士擠在四百裏的戰線上,一身全部是汗水和鮮血,裹成了腥臭的味道,已經毫無鬥誌了,甚至連絕望的情緒都沒心情誕生,隻能憑著本能不住的揮舞兵器。
揮舞,再揮舞。在炮灰軍和二線戰靈軍綿連不斷的攻勢中,本能的揮舞兵器,全身每一塊肌肉都麻木了,揮舞,再揮舞。直到被戰靈蜂擁而上殺死!
一個,一百個,一萬個。
炮灰軍混雜二線戰靈軍,蜂擁著,簡直沒有隊列的發動一波波的衝鋒戰。每一次都會倒下上萬的大律將士。
雖然陽光普照,然而,卻人人都仿佛看不見一絲一毫的陽光。
第一線六十萬大律軍,陷入最痛苦最冷酷的陣地戰和衝鋒戰。沒有人能抽身而去,北陸侯想撤退,也無法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