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來這做什麼,我還以為……”自然的,許月綺不會以為林樂會帶她去賓館開房,作為一個保守家庭出身,她遠遠不像當前社會風氣那麼開放。
這次,老人還是沒在家。林樂直接推門進去,許月綺這一路就恨不得先去感個冒再來,一進屋,更是快要被熏得暈掉了,環顧一周:“這裏……”
來到床邊,林樂直接拉開被子:“這是我以前的老師!”
許月綺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裏見到那麼慘的人,那麼皮包骨的人,嚇得驚叫著縮進林樂懷裏。醒悟過來,連忙裝做沒事一樣迷惑:“你的老師,我懂了,你想幫助他。”
被子很髒,以前的樂少莫說碰,便是見著,多半也會惡心的想吐。林樂卻把被子蓋得好好的,怔怔看著緊閉雙眼的張書銘,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植物人張書銘說:“這件事,我一定要做好。”
走在鐵皮上,兩人沉默不語,隻有哐啷哐啷的聲響。
許月綺心中莫名的難過,她隻道自己以前很慘。可現在見著這一幕,方才覺得,自己非要比慘的話,多半隻有被毀容被打斷手腳,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有一種女人總有莫名其妙而又不見得時機恰當的同情心,見到一隻即將被宰殺的兔子,多半會驚叫著可愛阻止屠刀。然後,走過街頭,卻向來都對乞丐不屑一顧。她們可以對著一個剛剛被打了一頓的孩子泛濫同情,卻從不會為了一個倒斃街頭的人而浪費同情。可以為了一個貧窮家庭大罵老天爺大罵政府,卻不會事實一毛錢。隻因為在她們看來,同情心是不花錢的,不用就浪費。花錢的,那就不是同情心,而是扁荷包。
許月綺卻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偽善女子,走了出來,隻覺得心裏滿滿的都是深深的酸澀,哽到喉嚨久久無語。走得老遠了,她才打破了沉默:“我的積蓄不多,全拿出來也遠遠不夠。”
“我有辦法,隻是苦於沒有啟動資本。”林樂的麵上閃耀的是強烈的自信。
然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當他們離開以後,黃潁菲從一個隱蔽角落裏出來,望向那個破屋:“難道這跟借錢有關?”
黃潁菲縱然對林樂有著無數的不滿,可依然是關心他的。畢竟,這是她最後的親人了。
昨夜,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些日子以來,她看見的林樂顯然與以前的樂少有著大大的不同,也使得她的惡感稍減了不少。按說,如果林樂換個方式,未必不能拿到一些錢。也正是因此,她覺得林樂有急用,自然想探索明白,是不是表哥又打算拿錢去做壞事。
看起來,似乎不太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糟。
“媽,我回來了!”
黃琬思最愛聽到這句話了,因為這表示她最疼愛的樂樂回來了,又可以吃她親手作的飯菜了。她很後悔以前自己居然沒有學過這些,導致沒有體驗到這種幸福感覺。不過,正是有心不怕遲。
可惜,如果林遠桐也在,大哥二哥也在,那就好了。黃琬思癡癡的想。
黃琬思最近很少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了,今天卻不由的被勾起了悲切。她看著正在洗臉的兒子,無力的靠在洗手間外的槍上:“樂樂,今天報紙上登了一個消息。你爸的案子,今天開庭審理。”
林樂的手一頓,任由臉上的水珠滴落洗手碰,緩緩的擦了一下臉:“過些日子事情了結,我們去探望他。”
並非林樂和黃琬思忘記了老爸和老公,而是林遠桐的要求,要求他們在第一時間遠遠離開北京。其實林樂知道,父親的決定是對的。他在輪回中有一次,就是留在北京,活活被人打死的。
林遠桐的罪名是貪汙受賄以及買凶殺人等幾項,貪汙受賄更多的像是被栽上去的。林遠桐平時很少收禮,更加從未收回錢。
這裏麵最大的罪名,也是最致命的,還是買凶殺人。這一件事,卻是林遠桐生生為林樂抗上的,做了不少安排,把黃琬思和林樂完全排除在案件之外。
而林遠桐很清楚自己的下場,更加清楚辯護是完全沒有作用的。所以,黃琬思和林樂都不必出席庭審,而是遠遠的躲開了。
隻要人還活著,就一定會有希望。林遠桐在被雙規前,是如此對兒子和老婆說的。
黃琬思極力避免自己哭出來,咬著嘴唇:“希望你爸沒事。”
“爸當年學法律的,他肯定是知道沒事才抗下來的,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他。”林樂的語氣有些哽咽,隨即便恢複了正常:“是不是準備開飯了。”
“等菲菲一下,你要是餓了,就先進廚房去吃一點。”黃琬思對著兒子溫柔的笑了笑:“今天有你最喜歡的南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