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美香懷疑地,“自己還沒有這個實力,老家要蓋房子,老公電話催了好幾次,沒辦法,隻好把錢寄回去,一邊為自己的後代置備家產,一邊還可能滿足他胡思亂想,無邊無際的各種欲望。”
“那你不準備把老家孩子接來?”
“接來不是鬧難堪嘛?說實話我現在不上班,就是郭老板把我作為情人養起來,她喜歡我漂亮、溫柔、精明、性感,當然我床上功夫也不錯,能夠在這裏讓他得到滿足甚至是徹夜銷魂。也許是愛我愛的太深了,哪也不讓我去,我一個人呆在這裏看電視,看影碟、睡覺,想孩子,想病魔纏身的父母親。想他回來後浪漫的言談,輕柔的舉止,瘋狂震撼後的美妙情思。”
“難道你不想老公?”
“想,怎麼不想!美香喝著茶水說。
“你看,光顧一個人說話,忘記給你拿點好喝的。”美香從冰箱裏拿出許多新鮮零食,“這是他從北京帶回的,挺好吃,你嚐嚐。”
夏莉莉對其他沒有食欲,拿起一塊糖,捏捏是軟的,“現在人們真能耐,什麼東西都能想象出來。”
“是啊,現在聽說某家酒店還賣鱷魚肉,這令人不可想象,要不,我帶你去吃。”美香想借此出去逛逛街,好久沒有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了。
美香起來關音樂,穿風衣,換鞋子,著裝打扮雍容華美,一副貴夫人的氣魄。
“我對吃不感興趣,我想讓你幫個忙去我家一趟。”夏莉莉翻來覆去覺得自己突然把那麼多東西搬進去,家裏的人一定會起疑心,要是嚴審細察,發現蛛絲馬跡,父母親一定會氣得喘不上氣來。
“什麼事,時間不能太久,要不郭老板回來我不在家,或許他會很著急。”
“放心吧,我想過年買幾件電器,給家裏增添氣氛,但怕我家人懷疑這些東西來路不明,請你幫我說,我業餘在一家公司幫助推銷電器,還剩一套推銷不出去,念在我為公司立了大功,你作為公司經理親自獎勵上門。”夏莉莉看到美香的氣質,才想出如此合情合理的對策。
“這獎勵太大,不太現實,我就說公司經濟效益不景氣,這些電器作為報酬或工資給你,經得你同意,送貨上門。”美香考慮還是比較周全。
“那好,就這樣吧,我們一言為定。”
“我辦完事就得返回,希望你別留我吃飯。”
“我們家可沒什麼鱷魚肉,土豆絲還差不多。”
“討厭,我們也是吃土豆絲的嘴,盡撿挑剔的話來笑話人。”美香嬌嗔地。
她們倆人有說有笑,租了一輛微型客貨車,順利地把東西拉到門上。
夏莉莉跳下了車,推開那“吱吱呀呀”的大門高喊:“夏平,夏平,快出來。”
是夏莉莉的母親先從一塊七拚八湊大白布做的門簾中探出半個頭來,仔細一看,連忙跑出來,驚奇地說:“是莉莉回來啦,快進來呀,喊什麼呢!”
“人家給我發了點東西,我拿不動,叫夏平或我爸出來幫忙。”
“什麼東西還拿不動,他們都出去啦,讓我幫幫你。”夏莉莉的母親向著夏莉莉跑過去,跑出大門,一看,車上好多東西,問:“你的東西在哪兒呀。”
“就是這兒呀。”
“這車上的東西全都是?”夏莉莉的母親好奇地反問。
“全是,是我們單位獎給我的。”夏莉莉熱情地介紹從車子裏出來的美香,“她是我公司的經理。”
美香笑著說:“我是夏莉莉的老板,夏莉莉在我公司幹了幾個月,工資沒能正常拿到,這些東西公司很多,所以就隨便給她一套,作為工資報酬,你們湊合著看吧。”
“唉喲,我得叫他們去,這麼多東西怎麼搬呀?”夏莉莉的母親一陣風似的向後麵的一小胡同跑去,過了不到五分鍾,呼啦啦夏莉莉的父親帶了一幫人跑了出來,大家一邊嘖舌,一邊熱情而小心地把這些東西搬進了夏莉莉的家。
夏莉莉送美香她們走後,進入家裏,街坊鄰居羨慕得不得了,夏莉莉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對答如流,滴水不露。
那天她們家像辦喜事一樣,附近幾十戶像他們一樣沒有脫困的人家都奔跑過來,興致勃勃地,好奇地打聽冰箱、洗衣機的用處,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表現出對這些東西的好奇和渴望,年輕的人直誇夏莉莉有出息,有本事。上了年紀的人讚美夏老頭養了個好閨女,掙不到錢,掙幾件新潮家電也沒算功夫白搭,直說的老倆口心裏美滋滋的,就像吃到蜂蜜。
那天晚上,夏莉莉買了許多花炮放,慶祝這一年豐收喜慶,祝福來年生活美滿,風調雨順。夏平隻顧高興,忘記身旁的啤酒瓶,不小心碰撞,一連串清脆悅耳的響聲,啤酒瓶應聲滾落下來。第二天父親起來仔細整理,發現破了兩個酒瓶,衝著活蹦亂跳的夏平絮絮叨叨警告了三次。
大年初一拜年,訪親探友看領導。與往年不同的是他們家出乎意料地來人多了起來,街坊鄰居不必說,遠房親戚好多年沒來往的,也都或多或少拎著東西,對著父母親,左一口老姑姑、右一口老舅舅,叫得暈頭腦漲。
第三天,夏莉莉天不亮就起床,心想第五天就得上班,許多同學朋友也該見見麵,聊聊天,了解一下大學裏那種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生活,順便打開寂寞了好多天的手機,向領導同事們說聲:“春節好,春節愉快,過年大吉,新年快樂,新年亨通”等等之類的吉祥話語,誰知,夏莉莉剛把手機打開,鈴聲就唱著曲子傳來,仔細接聽是肖燕的語音。
夏莉莉問:“你在哪兒?”
“我在賓館。”
“大過年的在賓館幹什麼?”
“過年唄。”
“難道你沒有回家?”
“我根本沒家。”
“我怎麼沒聽說。”
“我誰也沒告訴過誰。我七歲的時候母親因得了不治之症去世,父親又娶了個不懂得疼愛我的女人,他們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從小不讓我讀書上學,到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們每天晚上明著燈幹那事,明目張膽讓我好奇地看過幾次,他們發現後就把我送到我奶奶家,奶奶看我心疼,就送我到學校上學,從低年級開始,我看著和比我小五六歲的孩子們一起學習,就感到自卑,學習成績也由此一落千丈,老師罵我學習不用功,同學們說我是個傻大個,有一次我和一個男同學吵嘴,他說你看你那兩個奶子,能養兩個小白羊。我回到家裏照著鏡子一看,自己成了大姑娘啦,怎麼還和小孩子們一樣坐在三年級的教室裏一起讀書寫字,朗誦課文呢?於是在一個晚上,我偷偷跟著比我大幾歲的女孩子們一起來省城流浪,闖事業,被生活所迫,我們什麼都幹,什麼都幹,現在……”肖燕沒有把話說完就泣不成聲。
“那你也應該回家過年呐。”
“我不想回家,我奶奶被我活活氣死,我爸還有那個後娘,我恨他們,不想再見到他們,他們都不是好東西,直到現在聽說還沒個孩子,但願他們斷子絕孫,永遠斷子絕孫……”
“你是不是喝多了酒?”夏莉莉發現她一說話就激動,一激動就泣不成聲,這是老毛病,一定是最近心情不痛快所致。聽說她還吸毒,夏莉莉覺得很可怕,但沒證據,不敢勸說。
“是呀,我喝多了酒,喝得直想睡覺。”
“大清早的還喝酒,是不是一晚沒睡?”
“怎麼能睡呢,他們玩一晚上的麻將,就讓我陪一晚上,他們想幹什麼,我就得陪他們幹什麼,他們剛才死豬般的睡覺,於是我就給你打電話,想向你說聲新年好。”
“他們是誰?”
“他們是誰?我也不清楚,我想睡覺……”肖燕掛斷了電話。
夏莉莉還想問清她的住址,好去接她,她說不定已經被那些男人所控製,因為吸毒的人是最容易受別人約束的,可夏莉莉沒能再打通她的手機。
夏莉莉很關心肖燕的處境,害怕她的身體吃不消,如果是真的吸上毒,毒癮無法自製的時候,那種不由自主痛苦的抽搐與痙攣,令人慘不忍睹。夏莉莉不得不為她擔心。
夏莉莉剛掛斷手機,悅耳的來電音樂又響了起來,夏莉莉仔細一看,是美香打來的,她是不是又有什麼話要說。
“新年快樂。你的手機為什麼一直關閉?”美香顯然在埋怨。
“我的貴夫人,你不清楚,我們家人流如梭,近日來上門的人絡繹不絕,我的確沒有接聽的機會,幹脆把它關掉,免得讓人心煩。”夏莉莉轉身坐在外麵的一個小椅子上。
“來我這兒好嗎?我這裏很清靜,就我一個人,你可以放鬆一下自己,聽聽音樂,唱唱歌,享受另一種恬靜,甚至是寂寞的滋味。”美香是一個不甘孤獨的女人。
“郭老板不在嗎?”
“不再!我們麵談好嗎?”
“好的,不過今天出門的人很多,路上一定非常擁擠,甚至是堵車,得很長時間才能過去,你一定要耐心等待。”
“不,我派車去接你。”
“派車?派車接我。”
“是的,你就在你們那個小巷口等著,他馬上就會過去,OK!”
“Yes!”夏莉莉關掉手機。
這時夏莉莉的弟弟夏平從家裏出來,望著她,雙眸明亮,閃閃發光:“你在跟誰說話。”夏平向四周張望。
“我在跟我的朋友呀。”夏莉莉站起來,看見夏平東張西望的樣子,“你在找什麼呀?”
“我在找你的朋友!”
“哈哈哈。”夏莉莉不由大笑,“我的朋友不在這裏,在很遠的一棟豪華住宅裏,她呀現在很無聊,請我過去給她解悶。”
“那你們怎麼說話呀,心靈感應,也不可能近若身旁一樣暢談吧?”夏平疑惑地。
“傻孩子,用這個!”夏莉莉把手機遞過去。
夏平接在手裏,好奇地看了半天,若有所思,然後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到底在幹什麼呀?又是冰箱、彩電的,又是拿著這些神秘的玩藝,讓大家覺得你深不可測。”
“你聽說什麼啦?”夏莉莉一下子緊張起來,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什麼也沒聽說,我這樣認為。”夏平撅著小嘴,擺脫了夏莉莉的束縛,徑直向院子下麵跑去,頃刻就被那堆積如山的啤酒瓶淹沒了蹤影。
夏莉莉看看表,也該走啦,回去打算跟父親打個招呼,可他們仍舊埋頭大睡,她搖搖頭走出來,喊夏平,夏平不吭聲,她躡手躡腳地走下去,看不見人,覺得很有趣,終於發現他躲在一個用啤酒瓶設計很別致的小型居室裏用功讀書,夏莉莉欣慰地一笑,返身出去,夏莉莉不願打擾夏平,夏平有如此高漲的學習勁頭她感到驕傲和自豪,她未圓的夢,在夏平這裏一定圓得很好,很美麗,也很感人。
夏莉莉把寫好的一個紙條放在母親的枕頭前。打開大門,大門因雪雨的腐蝕變得越發沉重,吱呀聲很刺耳,夏莉莉決定有機會一定要把它換掉,也應該下崗封存起來,可以作為其他用途。
夏莉莉往大街上一站,就有一輛紅色夏利車緩緩駛來,她認為接她的車不可能這麼快,本能性地往後退了退,汽車戛然而止,喇叭有節奏地響了三下,車窗玻璃搖下來,露出一個男人的麵部。
“是豐哥!”夏莉莉激動地跑過來,滿麵春風地說:“你怎麼會來這兒?”“我接你去美香那裏,美香在等你。”高豐,風度優雅,氣宇非凡,簡直酷呆了。
高豐伸手給她打開車門,她坐了進來,望著高豐的雙眸,動情地說:“真沒想到,是你來接我,讓我受寵若驚。”
“我甘願為你效勞。”高豐發動引掣,汽車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緩慢爬行。
夏莉莉不敢麵對高豐這個話題,一定是語意雙關,這應該是種暗示,向她發起愛的攻勢,她心裏有種感動,可她覺得更多的是一種距離,相敬如賓的味道。
夏莉莉若無其事地轉變了話題:“今天人真多,把這個狹小的街道擠得快要爆炸。”
“我不覺得,隻有這樣才能證明這個城市的日益繁華和壯大。”高豐熱愛這個城市。
接著汽車內長時間的寧靜,就連車外騎自行車趕路的人打情罵俏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是一個開放的社會,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
“到啦。”高豐低沉地提醒。
“謝謝你。”夏莉莉望著前麵,沒有下車的意思。
“美香一定等得你好著急。”高豐不想讓夏莉莉在自己的身上耽誤時間,但也不想讓她離去,心裏非常矛盾,真心的希望能和自己隨便聊聊天,哪怕是很乏味,或者幹脆都緘默不語,那種默契和溫馨的氛圍使人永遠陶醉。高豐不否認自己的確愛上她了,愛得很執著,很執著……
夏莉莉沒有真正理會高豐的意思,以為是下逐客令,她隻能呆滯地說:“你有事,先走吧,我們回頭再說。”
高豐非常後悔說那句話,是否刺痛了她的心,他清楚女孩子是非常敏感的。
夏莉莉臨下車時,心裏其實不忍離去,她也覺得感情很奇怪,自己的心一下子被他攥去了,而且還會打破自己平靜的生活。每天想做的事,都因為暗暗思念和惦記他的出現,被擱置耽誤下來,她不知道在那種環境下,或者是一種什麼樣的氛圍中才能夠傾吐這種感情,現在她隻能說:“謝謝你接我,再見!”
“再見。”高豐一笑,戀戀不舍地望著她,有一種難以言狀的失落感占據心頭。
夏莉莉揮手眼睜睜地望著高豐驅車遠去,心情沉重了許多。那天夏莉莉心不在焉地不知和美香談了些什麼,隻記得那天中午在一起喝酒,喝得酒酣耳熱之際,胡言亂語,喋喋不休。最後郭老板一個電話把她們招去,上班時間提前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