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曙光透過灰色的破舊窗簾照射到床上,薄薄的暗紅色被子勾勒出一個蜷縮成一團的瘦小身影。屋子裏麵冷得像個冰窖,火爐早已熄滅,裝炭的鐵桶裏麵也隻剩下一些碎渣。莫納起身套了件舊舊的藍色絲袍,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眼前的景象讓她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外麵竟然下雪了。
米歇爾城堡在皚皚白雪的掩映之下越發顯得莊重古樸。穿著厚袍子的仆人正拿著大掃帚清掃主幹道上的積雪,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從城門駛出,仆人們自覺地退到一旁謙卑地低下了頭。
坐在馬車裏的人正是莫納的父親,克裏斯蒂安家族的族長,文森特公爵。他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高而瘦的身材,一頭修剪整齊的金色頭發,不管何時何地腰都挺得筆直,為人紳士又知禮節,身上的貴族氣息不言而喻。文森特不僅世襲了克裏斯蒂安家族的公爵爵位,在政治上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過莫納可不是什麼尊貴的公爵小姐,她隻是文森特公爵的私生女,克裏斯蒂安尊貴血統裏的一抹恥辱。
“莫納小姐,外麵下了好大的雪,天氣又冷了一些呢。”露西從門外進來,手裏拿了一件新做的咖啡色鬥篷,“這是我昨天晚上剛做好的,你要是出門的話就把這個披上。”
露西順手將鬥篷放在床上,走到火爐前想要生火,但卻發現鐵桶裏麵沒有炭了。露西皺著眉頭,怒氣衝衝地說:“這該死的漢克,又忘了送炭過來,待會兒我就去找他算賬。”
這位雖然隻有三十幾歲卻由於過度操勞看起來像位四五十歲的老婦人的身材微胖的婦人是莫納的奶媽,莫納的生母死後是由她一手將莫納給帶大的。如果說在米歇爾城堡裏麵還有誰真正發自心底不求回報的去愛莫納的話,那一定是露西。
莫納回想起一年前的那個冬天,她走在落日黃昏的大街上,突然間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到了這裏。奧萊大陸上的英納德帝國,帝都羅蘭斯納的米歇爾城堡。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眼睛哭得紅腫的露西,經過這一年的生活她已經逐漸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也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現在這種無力又悲催的生活。
-----------------
雪後的天氣非常寒冷,好在漢克在露西的催促下已經將炭送了過來,屋子裏麵火爐生得正旺。早餐是兩個煎雞蛋和一碗馬鈴薯濃湯,湯裏麵放了莫納最不喜歡吃的胡蘿卜,她在露西嚴厲的目光下無奈將那惱人的紅色小方塊給咽了下去。莫納吃完以後披上露西新做的披風便要出門。她所住的地方是米歇爾城堡西北角的一處閣樓,算是米歇爾城堡裏最偏僻的一個地方。從高高的閣樓上下來是平日裏起居的地方。屋子裏的陳設非常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木頭櫃子還有一台有些舊了的織布機。那台織布機據說是莫納的母親波莉留下的,那名可憐的女仆在生下莫納之後就因為難產大出血而死。
露西很愛護這台織布機,她常常一邊織布一邊跟莫納說起波莉。波莉有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碧藍的眼睛像是茫茫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她的皮膚如同初雪般晶瑩剔透,就算是穿著樸素的女仆裝也一樣耀眼……露西每次讚歎完波莉以後總要加上一句:“莫納,你真像你的母親。”
莫納聽到這裏總是默默微笑,她才不想跟她的母親一樣,就算有勾人心魄的美貌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孤苦地死去,連克裏斯蒂安家族的墓地都進不了。
莫納帶上兜帽,雖然整個身體都被咖啡色的鬥篷包裹起來,但還是可以看出她的瘦小。她那及踝的鹿皮靴沒在積雪裏,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從花園外繞了一大圈盡量不出現在人前,悄悄地走到一處荒廢的水池邊,數了一步兩步三步,慢慢蹲下來用手撥開積雪,露出了石葉草綠色的鋸齒狀的葉子。石葉草的葉片很堅硬,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它有些鋒利的鋸齒紮傷手。莫納見石葉草已經成熟,從隨身的小袋子裏拿出一個小鏟子,小心翼翼的將石葉草鏟起,盡量不去破壞它的根部。要知道石葉草的葉子和根莖都有效用。
“她是不是藏在那邊了,我們去找找。”不遠處傳來一個小女孩清脆的喊聲。莫納警覺的將石葉草收好,正想要離開的時候,一名穿著華麗衣裙頭戴寶石發飾的小女孩已經堵在了她麵前。莫納的視角剛好能看見那一雙紅色小靴子,上麵用寶石做裝飾,十分精巧美麗。
莫納抬起頭來大致看了一下眼前的那個小女孩,看她的裝扮應該是哪位到米歇爾城堡來做客的貴族家小姐。莫納低下頭不做聲,想要趕快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