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烏蘭托婭的話(1 / 2)

"老師,我臉上的眼淚,不是疼痛的眼淚;我身上的汗水,也不是勞累的汗水!這是從激動和興奮的心裏流出來的淚和汗嗬!

"老師,我的腿已經不酸不疼了。阿伊古麗和次仁卓瑪已經替我揉搓了半天了。她們看見我的腳抬得更高了,都高興得不得了。她們剛走。"

"您若是一定還要替我揉搓,那就趁這個時候,讓我對您講講我自己的故事吧!"

"我生在青海海西州的格爾木縣,是一個牧場的蒙族幹部的女兒。父親是轉業軍人。母親也在牧場工作。他倆都被評為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積極分子。我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家庭裏長大,就像是碧綠草原上,在光天化日之下欣欣向榮的一棵小樹,知道的隻是快樂和幸福。我從我的雙目失明的祖母那裏,聽到過父親的苦難家史:什麼父親給青海軍閥馬步芳家當長工,拚死拚活地幹,還是吃不飽穿不暖呀;大叔叔被馬拖死,二叔叔餓死呀。老祖母說到這裏,總是涕淚交流。我想,老人們在一起,總愛談著悲慘的往事,然後又喜笑顏開地感謝毛主席,感謝共產黨,給了他們以幸福的生活。我想:事情過去了,雨過天晴了,還總提它做什麼呢?

"我十一歲的那年,媽媽帶我去看電影,那天的影片是《白毛女》。從電影院出來,我隻覺得媽媽拉著我的那雙手,冰涼,震顫!我驚奇地抬頭,看見媽媽的臉上掛滿了淚珠。回到家來,她一語不發,輕輕地把門掩上,把我摟在身邊,顫聲地說:"孩子,你看了漢族姑娘喜兒的悲慘故事吧?那就是媽媽小時候的經曆嗬!"說著她指著左手背上那一條很深的傷疤,說,"你是在蜜水裏長大的,媽媽從來不對你講那些傷心的事情,今天,媽媽忍不住了!"這時,她哭了,我驚惶地上去緊緊地摟住她,又掏出手絹來,替她擦了眼淚。媽媽安靜了下來,就慢慢地對我述說了她的故事:她從小就沒有了父親,我姥姥帶著四個孩子,給牧主做工,根本沒法子過活,我姥姥就把大兒子送給人家當養子,大女兒賣給一個牧主當奴隸,我的那個小姨,就在國民黨軍閥挑撥新疆和青海的少數民族互相殘殺的時候,失散了。最後隻剩下我姥姥和媽媽兩人,靠討飯過活。不久,我姥姥連病帶餓也死去了,媽媽隻好單身獨自替牧主放羊 在一個大風雷的傍晚,媽媽好不容易從漫荒野地裏把幾百隻羊趕了回來,牧主數來數去,發現短了一隻,他一邊罵一邊用鞭子抽我媽媽,還從火塘裏抽出通紅的火鉗,朝媽媽頭上打來,媽媽用手一擋,隻聽得哧喇一聲,手上一大片皮肉被火鉗夾走了,鮮血順著手指一行一行地往下流!牧主還逼著媽媽在黑漫漫的風雪之夜,出去把那隻羊找回來。這夜,媽媽咬著牙,懷著滿腔的憤恨,直奔到昆侖山裏 媽媽想寧可凍死餓死、讓野獸咬死,再也不回到那人間的地獄裏去了。以後的三年中,媽媽就過著像影片上漢族姑娘喜兒那樣的悲慘生活,白天在山上奔走,夜晚在崖洞裏棲身 說到這裏,媽媽又哭了,說:"喜兒比我幸運,她還可以拿娘娘廟裏的供品充饑,而我呢,吃的隻是野果和砸碎了的獸骨,披的是死獸身上剝下來的皮毛嗬!"就這樣直到青海解放那一年,我的那個送給人當養子的舅舅,才領著人民解放軍――其中也有我爸爸――從山洞裏把她帶了回來 這時,媽媽緊緊地摟著我說:"孩子,咱們今天的幸福日子,都是黨和毛主席給的,你可千萬千萬不能忘記嗬!""去年我被送到北京中央民族學院藝術係學習了。離家前夕,我的爸爸媽媽又再三囑咐我,說:"你能到北京毛主席身邊學習,是我們政治上的光榮,生活上的幸福。這是黨和毛主席給我們貧下中農子女上學的權利。你一定要聽毛主席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從小就喜歡舞蹈,在學校裏就參加了業餘文藝宣傳隊。到了學院,我就報上了藝術係的舞蹈專業。上課以後,我漸漸感到舞蹈的基本功訓練對我是十分吃力的。在一班十幾個同學中,我的年紀是比較大的。在練基本功時,先練的是拔腿下腰,同學們都能扶著杆子,把腿抬得高高的,而我卻怎麼也抬不高;同學們都能把身體向後彎成柔美的弓形,而我呢,一滴一滴的汗珠砸在地板上,身子還是彎不下去!老師說我的力量還不夠,規格還不好,還要在軟度上多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