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清驚慌,條件反射低頭。
胤禛見她如此反應,以為她做賊心虛,便走近打量著她,自從科爾沁那次,他就覺得這女的有些奇怪,如今眨眼間又在紫禁城碰到,絕對沒那麼簡單。
夢清見形勢不妙,好聲好氣說道:“奴婢新來的,冒犯四爺了,所謂不知者無罪,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奴婢這回。”
見他半晌沒說話,夢清繼續說道:“奴婢是格桑郡主的侍女,四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郡主。”
見她言談舉止倒是和平民百姓沒有兩樣,他放鬆了警惕,恍然大悟道:“難怪我記得你,太醜了!”
打量她的同時,他冷不丁冒出這句,那一旁的小跟班又在一旁譏笑著她。
夢清惱火得很,卻硬是不發一言,憋著火。
四爺戲謔了一番,隨後揚長而去,隻剩她一人灰頭土臉,氣得直跺腳,真想追出去暴打他一頓,轉而無奈,若是真的打了人,隻怕要命喪於此了!
不過氣歸氣,還是得找到路回去,她瞎轉兩三個時辰,不巧,碰到半路辦差的小六子這個救星。
“蒼天啊大地啊,總算碰到熟人了。”她感歎。
“小六子!”夢清衝上去高興和小六子打招呼。
小六子一眼認出了她來,半路兩人瞎聊了一會兒,夢清向他打聽三爺的近況,他告訴她三爺最近在忙著公事。
那日與小六子別後,夢清讓小六子轉告三爺她就在格桑郡主的公主府,可他一直沒有來。
夢清想著,也許對他來說,她不過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一個和他的世界沒有瓜葛的人,那日在月亮湖畔的種種,還記得他牽著她的手拉她上馬,他怕是記不得了,就連她的名字,他怕是也記不得了。他們匆匆的不期而遇,他的不辭而別,燈火闌珊處,她卻是已經找不到了他。
因為不願就此分離,她跋涉千山萬水,不顧一切隱藏的危險進宮,為他而來,他卻是還是最終沒有來看她。
自從那日在科爾沁與三爺驚鴻一瞥,匆匆邂逅,便是再也沒有見過。
他的不道而別似乎暗示了什麼,而她卻一直沒有明白。
——
夢清握著筆杆,在紙上隨手寫下《江城子》中的兩句。
“碧野朱橋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
格桑湊過來看,竟發現她寫的字她有一大半不認識,便是皺眉問:“你寫的什麼?我一個也看不懂。”
夢清想著那日科爾沁湖畔,他把她當成朋友談笑風生,可如今卻是知道她在宮裏,也不來看她一回。
她生氣將紙揉作一團,扔在地上,自顧自發泄道:“這皇宮裏麵的人個個都是自以為是,薄情寡義之人!”
“你說的是三爺吧?”格桑看出了她的心事,知道她來皇宮肯定是為了三爺。
“有什麼你去問一下便知了,何必在這裏自己和自己發火呢?隻是我勸你,這紫禁城的主子,個個都是命不由己的。”格桑說著,見她不說話,知道自討沒趣,就走開了。
夢清沮喪起來。她深知,自己是一個不知歸期的旅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裏的旅程會結束了。她根本無法掌握自己未來的命運,卻無奈深知別人的命運,最後的結局他不是被皇
帝幽禁死了嗎?
這最後的結局,這改變不了的事實,而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她不過就是一個宮外民間的女子,曆史怎麼有關於她的記載呢?
想著這些她突然像個瘋子一樣跑了出去,竟將前來送糕點的格桑撞倒在地。
夢清也不上前扶她,問:“若將來有一日,太子不能繼承皇位,也許還會有生命危險,你還願意嫁他嗎?”
格桑愣住了,深思後說:“如果他沒有繼承皇位,我也願意和他一起,我愛的是他,不是他的身份。”
“皇位之爭,必然會有一場生死之鬥,不能成功,便隻有失敗,爬的越高摔的越慘。”夢清冷靜看著她,知道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很冰冷,可現實遠比這話更加殘酷。
“生死由命,大不了,我就陪他一塊死便是!”格桑的回答很堅決。
“你不後悔?”夢清問。
“喜歡一個人,如果總是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後悔,那就說明你不喜歡他。”格桑說著。
——
“爺,剛剛那小宮女可真是有些不同尋常!”貼身公公小凳子在胤禛身邊說著。
“哪裏不尋常?”四爺坐在亭子裏喝著茶問。
“不像這宮裏的一般宮女,膽子大而且說話也怪!”小凳子說道,“爺難得和一個宮女說過話呢!”
胤禛繼續品茗,似乎沒有聽到小凳子的話。
一會兒,太子胤礽匆匆趕到了,兩人會了麵後,胤礽說道:“四弟真的是好雅興,我剛從乾清宮回來,你倒是在這悠閑喝茶。”
“二哥來的正好,這壺雨前龍井是專門給你準備的。”胤禛便是沏起茶來。
“你不知道,今日我在乾清宮見著胤禩和胤褆兩人,那是一個狼狽為奸,想著上次我在柏林寺被人刺殺就心頭憤懣!刺殺那事兒肯定與那兩人逃不開關係!”胤礽說道。
“二哥莫氣,此二人貌合心不合,說到底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胤禛說道。
“上次刺殺之事,我至今想來心有餘悸,明珠一死,胤褆一定是迫不及待要置我於死地,他的心腸果然歹毒!”胤礽說道。
“他們一心巴望著坐上二哥的太子之位,為此可以不擇手段,六親不認!”胤禛說道。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四弟,如今也就隻有你是我唯一在這紫禁城的可信之人,其他人我都是留半個心提防著。”胤礽看著四阿哥胤禛說道。
“為何會這麼說?難道二哥身邊有奸細?”胤禛不緊不慢問。
“身為太子這麼多年,自然會招來文武百官的奉迎討好,他們什麼心思我一清二楚,靠著大樹好乘涼,這些人多半都是唯利是圖的貪官,見風使舵。”太子胤礽飲茶感歎著。
胤禛說道:“如今朝廷,貪官汙吏橫行,賣官鬻爵,滿目瘡痍,一副爛攤子,皇上心有餘力不足,已經不想管了,聽之任之,倒是便宜了他們。”
“難得四弟今日倒是有一顆憂國憂民的心腸?”太子胤礽說道。
胤禛說道:“我隻是發發牢騷而已,並無心思插手那些事。”
太子胤礽笑著搖頭歎息,他知道這胤禛有治國之才,隻是他無此心插手政事,世人都知,紫禁城的四阿哥尊釋教道,乃大清第一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