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詩歌(3 / 3)

隻索倩來壅塞了。

無力的人嗬!

究竟會悟到"空不空"麼?

一四0

遨遊於夢中罷

在那裏

隻有自由的言笑,

率真的心情。

一四一

雨後――

隨著蛙聲,

荷盤上的水珠,

將衣裳濺濕了。

一四二

玫瑰花開了,

為著無聊的風,

小小的水邊竟不想再去了。

詩人的生涯

隻終於寂寞麼?

一四三

揭開自然的簾兒罷!

藝術的嬰兒,

正臥在真理的娘懷裏。

一四四

詩人也隻是空寫罷了!

一點心靈――

何曾安慰到

雨聲裏痛苦的征人?

一四五

我的心開始顫動了――

當我默默的

敞著樓窗

對著大海

自然無聲的謝我說:

"我承認我們是被愛的了。"

一四六

經驗的花

結了智慧的果智慧的果,

卻包著煩惱的核!

一四七

綠陰下

沉思的坐著――

遊絲般的詩情嗬!

迷漾的春光

剛將你抽出來,

葉底園丁的剪刀聲

又將你剪斷了。

一四八

謝謝你!

我的朋友!

這朵素心蘭

請你自己戴著罷。

我又何忍辭謝她?

但無論是玫瑰

是香蘭,

我都未曾放在發兒上。

一四九

上帝嗬!

即或是天陰陰地,

人寂寂地,

隻要有一個靈魂

守著你嚴靜的清夜,

寂寞的悲哀,

便從宇宙中消滅了。

一五0

岩下

緩緩的河流,

深深的樹影――

指點著

細語著,

許多詩意籠蓋在月明中。

一五一

浪花後

是誰蕩槳?

這槳聲

侵入我深思的圈兒裏了!

一五二

先驅者!

絕頂的危峰上可曾放眼?

便是此身解脫,

也應念著山下

勞苦的眾生!

一五三

笠兒戴著,

牛兒騎著,

眉宇裏深思著――

小牧童!

一般的沐著大地上的春光嗬,

完滿的無聲的讚揚,

詩人如何比得你?

一五四

柳條兒削成小槳,

蓮瓣兒做了扁舟――

容宇宙中小小的靈魂,

輕柔地泛在春海裏。

一五五

病後的樹陰

也比從前濃鬱了,

開花的枝頭

卻有小小的果兒結著。

我們隻是改個龐兒相見嗬!

一五六

睡起――

廊上黃昏,

薄袖臨風;

庭院水般清,

心地鏡般明;

是畫意還是詩情?

一五七

姊姊!

清福便獨享了罷,

何須寄我些春泛的新詩?

心靈裏已是煩忙

又添了未曾相識的湖山,

頻來入夢。

一五八

先驅者!

前途認定了切莫回頭!

一回頭――

靈魂裏潛藏的怯弱,

要你停留。

一五九

憑欄久

涼風漸生,

何處是天家?

真要乘風歸去!

看――

清冷的月

已化作一片光雲

輕輕地飛在海濤上。

一六0

自然無聲的

看著勞苦的詩人微笑?

"想著罷!

寫著罷!

無限的莊嚴,

你可曾約略知道?"

詩人投筆了!

微小的悲哀

永久遺留在心坎裏了!

一六一

隔窗舉起杯兒來――

落花!

和你作別了!

原是清涼的水嗬,

隻當是甜香的酒罷。

一六二

崖壁陰陰處,

海波深深處,

垂著絲兒獨釣。

魚兒!

不來也好,

我已從蔚藍的水中

釣著詩趣了。

一六三

暮色蒼蒼――

遠村在前,

山門在後,

黃土的小道曲折著,

踽踽的我無心的走著。

宇宙昏昏――

表現在前,

消滅在後,

生命的小道曲折著,

踽踽的我不自主的走著。

一般的遙遠的前途嗬!

抬頭見新月,

深深地起了不可言說的感觸!

一六四

將離別――

舟影太分明。

四望江山青;

微微的雲嗬!

怎隻壓著黯黯的情緒,

不籠住如夢的歌聲?

一六五

我的朋友

坐下莫徘徊,

照影到水中,

累他遊魚驚起。

一六六

遙指峰尖上,

孤鬆峙立,

怎得倚著樹根看落日?

已近黃昏,

算著路途罷!

衣薄風寒,

不如休去。

一六七

綠水邊

幾雙遊鴨

幾個浣衣的女兒,

在詩人驢前

展開了一幅自然的圖畫。

一六八

朦朧的月下――

長廊靜院裏,

不是清磬破了岑寂,

便落花的聲音,

也聽得見了。

一六九

未生的嬰兒,

從生命的球外

攀著"生"的窗戶看時,

已隱隱地望見了

對麵"死"的洞穴。

一七O

為著斷送百萬生靈

不絕的炮聲,

嚴靜的夜裏,

淒然的將捉在手裏的燈蛾

放到窗外去了。

一七一

馬蹄過處,

蹴起如雲的塵土;

據鞍顧盼。

平野青青――

隻留下無窮的悵惘罷了,

英雄夢那許詩人做?

一七二

開函時――

正席地坐在花下,

一陣涼風

將看完的幾張吹走了。

我隻默默的望著,

聽他吹到牆隅,

慰悅的心情

也和這紙兒一樣的飛揚了!

一七三

明月下

綠葉如雲,

白衣如雪――

怎樣的感人嗬!

又況是別離之夜?

一七四

青年人!

珍重的描寫罷,

時間正翻著書頁,

請你著筆!

一七五

我懷疑的撤下種子去

便閉了窗戶默想著

我又懷疑的開了窗,

豈止萌芽?

這青青之痕

還滋蔓到他人的園地裏。

上帝嗬!

感謝你"自然"的風雨!

一七六

戰場上的小花嗬!

讚美你最深的愛!

冒險的開在槍林彈雨中,

慰藉了新骨。

一七七

我的心忽然悲哀了!

昨夜夢見

獨自穿著冰綃之衣,

從洶湧的波濤中

渡過黑海。

一七八

微陰的階上,

隻坐著自己――

綠葉嗬!

玫瑰落盡,

詩人和你

一同感出寂寥了。

一七九

明月!

完成了你的淒清了!

銀光的田野裏,

是誰隔著小溪

吹起悠揚之笛?

一八O

嬰兒!

誰像他天真的頌讚?

當他呢喃的

對著天末的晚霞。

無力的筆兒

真當拋棄了。

一八一

襟上摘下花兒來,

匆匆裏

就算是別離的贈品罷!

馬已到門前了,

要不是窗內聽得她笑言,

錯過也

又幾時重見?

一八二

別了!

春水,

感謝你一春潺潺的細流,

帶去我許多意緒。

向你揮手了,

緩緩地流到人間去罷

我要坐在泉源邊,

靜聽回響。

三,五――六,十四,一九二二。

玫瑰的蔭下

玫瑰的蔭下衣裳上,書頁上,都閃爍著葉底細碎的朝陽。我折下一朵 來,等著――等著,濃紅的花瓣,正好襯她雪白的衣裳。冰涼的石階上,坐著 ――坐著,等她不來,隻聞見手裏玫瑰的幽香!

一九二二年五月十八日。

詩、散文集《閑情》)

中秋前三日

浸人的寒光,撲人的清香――照見我們絨樣的衣裳, 微微地引起了絨樣的悲傷。我的朋友,何來惆悵?便是將來離別,今夕何 夕,也須暫忘!

一九二二年九月二日夜。

致詞

假如我走了,

彗星般的走了――

母親!

我的太陽!

七十年後我再回來,

到我軌道的中心

五色重輪的你時,

你還認得這一點小小的光明麼?

假如我去了,

落花般的去了――

母親!

我的故枝!

明年春日我又回來,

到我生命的根源

參天淩雲的你時,

你還認得這一陣微微的芬芳麼?

她凝然含淚的望著我,

無語――無語。

母親!

致詞如此,

累你淒楚――

萬全之愛無別離,

萬全之愛無生死!

一九二三年二月四日

信誓`

文藝好像射獵的女神,

我是勇猛的獅子。

在我逾山越嶺,

尋覓前途的時候,

她――當胸一箭!

在她躊躇滿誌的笑聲裏,

我從萬丈的懸崖上

倏然奔墜於

她的光華輕軟的羅網之中。

我是溫善的羔羊。

甘泉潺潺的流著,

青草遍地的長著;

她慈憐的眼光俯視著,

我恬靜無聲地

俯伏在她杖竿之下。

我是忠誠的舟子,

寄一葉的生涯於

她起伏不定的波濤之上。

她的笑靨引導了我的前途,

她的怒顰指示了我的歸路。

我是勤慎的園丁。

她的精神由我護持,

她的心言我須聽取;

深夜――清晨,

為她關心著無情的風雨。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所言止此:

"為主為奴相終始!"

一九二三年三月十四日

紙船――寄母親

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紙,

總是留著――留著,

疊成一隻一隻很小的船兒,

從舟上拋下在海裏。

有的被天風吹卷到舟中的窗裏,

有的被海浪打濕,沾在船頭上。

我仍是不灰心的每天的疊著,

總希望有一隻能流到我要他到的地方去。

母親,倘若你夢中看見一隻很小的白船兒,

不要驚訝它無端入夢。

這是你至愛的女兒含著淚疊的,

萬水千山,求他載著她的愛和悲哀歸去。

一九二三年八月二十七日

倦旅

燈已滅了,

殘花隻管散著餘香。

欹枕處――

隻一兩聲飛雨

打著窗戶。

聽得此事,

一切的心都淡了!

新月未落,

朝霞已生。

蒙蒙裏――

一顆曙星

躲避天光似的

穿著亂雲飛走。

好辛苦的路途啊!

看到此時,

一切的心都淡了!

銀海般的雪地,

怒潮般的山風――

這樣的別離!

山外隆隆的車聲,

不知又送誰人遠去。

聽到此時,

一切的心都淡了!

鼓勵的信,

寄與了倦慵的人!

事違初意皆如此!

一書在手,

湖光睡去,

星辰漸生――

看到此時,

一切的心都淡了!

我愛,歸來吧,我愛!

這回我要你聽母親的聲音,

我不用我自己的柔情――

看她顫巍巍的掙紮上泰山之巔!

一陣一陣的

突起的濃煙,

遮蔽了她的無主蒼白的臉!

她顫抖,

她涕淚漣漣。

她倉皇拄杖,哀喚著海外的兒女;

她隻見那茫茫東海上

無情的天壓著水

水卷著天!

"歸來罷,兒啊!

看你家裏火光衝天!

你看弟兄的血肉,染的遍地腥膻!

歸來罷,兒啊!

你老弱的娘

哪敢惹下什麼怨愆?

可奈那強鄰暴客

到你家來,

東衝西突

隨他的便,

他欺淩孤寡,不住的烹煎!

"歸來罷,兒啊!

你娘還活得了幾多年?

這古舊的房屋我有甚留連?

隻為的是強鄰欲壑難填,

隻怕的是我海外的兒們

將來――

還不如那翩翩的歸燕,

能投到你宗祖的堂前!

"歸來罷,兒啊!

先把娘的千冤萬屈,

仔細的告訴了你的友朋

你再招聚你的弟兄們,

尖銳的箭,

安上了弦!

束上腰帶,

跨上鞍韉!

用著齊整激昂的飛步,

來奔向這高舉的烽煙!

"歸來罷,兒啊!

你娘橫豎是活不了幾多年。

拚死也要守住我兒女的園田!

兒嗬,你到來時節, 門牆之內:

血潮正湧,

血花正妍!

你先殺散了那叫囂的暴客,

再收你娘的屍骨在堂樓邊!

……"

我愛,歸來罷,我愛!

我不用我自己的柔情──

你聽泰山的亂石驚鳴,

你聽東海的狂濤怒生!

我愛,歸來罷,我愛!

我不用我自己的柔情,

我愛,歸來罷,我愛!

我要你聽母親的哀音!

一九二八年五月九日夜

驚愛如同一陣風

驚愛如同一陣風,在車中,他指點我看

西邊,雨後,深灰色的天空,

有一片晚霞金紅!

睡了的是我的詩魂,再也叫不覺這死寂的蒙朧,

我的心好比這深灰色的天空,

這一片晚霞,是一聲鍾!

這一片晚霞是一聲鍾,敲進我死寂的心宮,

前門萬戶回響,隆――隆,

隆隆的洪響驚醒了我的詩魂。

驚愛如一陣風,在車中,他指點我看。

西邊,雨後,深灰色的天空,

有一片晚霞金紅。

一句話

那天湖上是默默的清陰,濕煙蓋住了潑刺的遊鱗

東風沉靜的撫著我的肩頭,"且慢,你先別說出那句話。"

那夜天上是密密的亂星,樹頭棲隱著雙宿的嬌禽。

南風戲弄的挨著我的腮旁,"完了,你竟說出那一句話。"

那夜湖上是淒惻的月明,水麵橫飛著閃爍的秋瑩

西風溫存的按著我的嘴唇,"何必,你還思索那一句話?"

今天天上是呼呼的風沙,風裏哀喚著失伴的驚鴨。

北風嚴肅的擦著我的眼睛,"晚了,你要收回那一句話?"

生命

莫非你冷,你怎秋葉似的顫抖;

這裏風涼,待我慢慢拉著你走。

你看天空多麼清靈,這滴滴皎潔的春星;

新月眉兒似的秀瑩,你頭上有的是快樂,光明。

你看燈彩多麼美妙,紡窗內透出桔色的溫柔;

這還不給你一些兒溫暖?

縱然你有海樣的深愁。看溫情到了你指尖,看微笑到了你唇邊――

你覺得生命投到你懷裏不?

你尋找了這許多年。

一九四二年春月,歌樂山。

(本篇最初發表於1942年11月《婦女新運》第4卷第9期。)

我得了一條紅領巾

一條紅領巾(獻給四中大隊部第十三中隊全體隊員)係上了我的脖頸;我伸出感謝的雙臂,把廿四顆火熱的心抱緊!你們把我的生命,使我變成十三歲的孩子,帶著光榮的紅領巾,走在你們的後麵。我們二十五個人,從今天起永遠一同努力,永遠一同愛護我們的紅領巾!

十一,十五夜,一九五三。北京。

這首詩是為我生病中很可紀念的一件事而寫的。

去年十一月間,有三個帶著紅領巾的男孩子來看我,他們說他們是北京第四中學少年先鋒隊第十三中隊的代表,來請我在這個星期六,去參加他們的"隊日"。我素來喜歡小孩子,對於少先隊員尤有好感,就很高興地答應了。

這一天的下午,他們就來接我到第四中學去,先把我讓到會客室,介紹我給他們的校長先生們,然後就帶我到大樓上的一間布置得十分美觀的教室裏。二三十個帶著紅領巾的孩子坐成一個長圓形的圈子,給我預備的是一張大沙發椅子,旁邊蒙著美麗的台布的小桌子上,還放著茶具。中隊長宣布開會,介紹我給隊員們,他們熱烈的鼓著掌,我給他們談了一點日本兒童的情況,談完了,主席又代表全隊向我道謝,我們一起唱了"歌唱祖國"的歌,我以為節目已經完了,不料中隊長又宣布說隊員們要給我送禮,於是有八九個孩子紛紛站起,帶著禮品走到台前,這禮品中有他們全隊送的圖畫,還有他們自己畫的領袖像和其他模範英雄人物的像,和他們自己參加各種活動和競賽所得的獎品,如書籍獎章等等,堆滿了一桌子。最後一個隊員,走上前來,代表他們全隊送給我一條鮮紅的領巾,他親手把這條紅領巾係在我的頸上,這時滿屋子的孩子們一齊使勁地拍手,我喜歡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忍不住把給我係領巾的孩子,抱在臂裏,親他的臉。

散了會,這一大群紅領巾簇擁著送我到門口,拍著手和我道別,仍是那三個孩子送我回家。

我回到家裏,心裏半天平靜不下來,我開始給他們寫一封感謝的信,寫來寫去,自己總不滿意,就又撕了,這種"詞不達意"的凝澀的痛苦的經驗,在我過去寫文章的曆史上還是不常有的!

不料第二天我又接到一封他們寄來的感謝我的信,字跡非常工整,他們感謝我參加了他們的集會,又希望我以後多寫一些"像母親的乳汁一樣"的作品,來"哺育"他們,使他們"生長,發育得更結實",底下簽署著他們二十四個人的名字。我把這封充滿了熱情和詩意的信,讀了又讀,終於把我的感謝和決心,寫進三節短短的詩裏,給他們寄去。

此後我就參加中印友好協會的訪問團,到印度去了兩個多月。我回來不久,"我的中隊"就和我訂了時間來看我,他們親切地問到印度的一切,特別是印度的和平運動和印度兒童一切的情形。我給他們講了印度人民對於中國人民的熱愛,和印度和平運動蓬勃的發展。我給他們看了我們在印度所拍的許多照片,又把我和印度兒童照的相片,以及印度兒童送給我的金屬做的花環,送給他們。他們極其高興地接受了,他們又送給我他們自製的小木船,小飛機,也報告我他們上學期的優良的學習成績。他們在我家吹口琴、唱歌、跳舞

我們歡快的玩了三個鍾頭。

每逢星期六的下午,他們常常三五成群地來訪問我。他們和我更加熟識起來,漸漸解除了十二三歲男孩子的特有的靦腆。從許多談話裏,我知道他們是初中二年級的學生,他們這一中隊是一九五二年九月一日成立的,裏麵包含兩個小隊,他們的兩位輔導員就是本校高中二年級的同學。他們熱誠地響應著毛主席對於青年人的"身體好,學習好,工作好"的號召。他們十分注重清潔衛生,尤其喜歡運動――今年春天的本校運動會,這一中隊全體參加了,還得了三項第一――在學習方麵,他們不但自己努力鑽研,還在各方麵幫助本班學習不好的同學,一般地提高了全班的學習成績。他們訪問科學家,勞動模範,聽取他們的豐富的科學知識和增產勞動經驗。他們自己繪畫和放映科學的幻燈片。他們在"美化校園"的口號下,在圖書館前麵挖石平土,種花澆水,因為成績的突出,而受到了校方的表揚。在文娛方麵,他們組織各種的集會,如音樂唱片欣賞會,詩歌朗誦會,舞蹈會,音樂會,還有話劇,從排練到演出都是他們自己辦的。這些集會他們經常邀請隊外的同學和校外的女同學們來參加。他們常常利用假日去遊覽曆史古跡,在暑假的時候,他們還在北京西山八大處過夏令營的生活

這些都是他們告訴我的他們的豐富的生活。我忽然想起在解放以前各中小學校的童子軍來了,我就問他們少先隊和從前的童子軍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他們耐心地告訴我,少先隊和童子軍是絕不相同的,首先是少先隊不受軍隊化的訓練,也不帶著繩子、軍棍和哨子。他們是兒童自己的組織,凡是九歲到十五歲的男女少年兒童,自願參加少年先鋒隊,遵守會章,參加活動,並經少先隊部批準,就可成為隊員,隊員唯一的標誌,就是頸上係的一條紅領巾。

他們極其鄭重的告訴我,紅領巾是紅旗的一角。紅旗是勝利的旗,是我們千千萬萬革命先烈用自己的鮮血染成的。係上這條紅領巾,就是要時刻提醒自己是一個"先鋒隊員",是開辟道路的人,是為了人民的利益,不怕困難地走在前麵的人。說到這裏,他們眼裏就發出驕傲嚴肅的光輝!

我常常聽見父母和師長們說,家裏有了隊員,家務的料理和弟妹的教育都有了助手;校裏有了隊員,學校的生活紀律,就更容易保持良好。因為少先隊員對自己的要求,是要成為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護公共財物的,健壯活潑,勇敢誠實的新的一代。他們的努力和成就,在實際生活上處處表現了出來。他們是孩子群中的光和熱,中國全國現在有七百萬個少先隊員,他們在孩子中的影響是很大的。

我不能不感到驕傲和幸福,因為他們把他們所最珍愛的紅領巾送給了我!我知道這紅領巾的贈送在少先隊中是個"大典",必須由全體隊員通過又經隊部批準的。我也知道這是他們對我的鼓勵,要我做一個配帶紅領巾的兒童文學作家!

四、三十、一九五四、北京

(本篇最初發表於香港《大公報》1954年5月26日)

別踩了這朵花

小朋友,你看,你的腳邊,

一朵小小的黃花。我們大家繞著它走,

別踩了這朵花!

去年有一天:秋空明朗,秋風涼爽,它媽媽給它披上一件絨毛的大氅,降落傘似地,

把它帶到馬路邊上。冬天的雪,給它蓋上厚厚的棉衣,它靜靜地躺臥著,

等待著春天的消息。

這一天,它覺得身上潤濕了,它聞見泥土的芬芳;它快樂地站起身來,

伸出它金黃的翅膀。你看,它多勇敢,就在馬路邊上安家;它不怕行人的腳步,

它不怕來往的大車。春遊的小朋友們

多麼歡欣!春風裏飄揚著新衣――新裙,你們頭抬得高,腳下得重,小心在你不知不覺中,把小黃花的生機斷送;我的心思你們也懂,在春天無邊的快樂裏,

這快樂也有它的一份!

(本篇最初發表於《中國少年報》1957年4月25日第342期)

雨後

嫩綠的樹梢閃著金光,

廣場上成了一片海洋!

水裏一群赤腳的孩子,

快樂得好像神仙一樣。

小哥哥使勁地踩著水,

把水花兒濺起多高。

他喊:"妹,小心,滑!"

說著自己就滑了一交!

他拍拍水淋淋的泥褲子,

嘴裏說:"糟糕――糟糕!"

而他通紅歡喜的臉上,

卻發射出興奮和驕傲。

小妹妹撅著兩條短粗的小辮,

緊緊地跟在這泥褲子後麵,

她咬著唇兒,

提著裙兒,

輕輕地小心地跑,

心裏卻希望自己

也摔這麼痛快的一跤!

1959年6月23日

獻詞

站在明麗的勝利之曙光裏,

我們歌頌已往辛酸壯烈的三年。三年前最可憶念的今天,

我們在烽火裏出生,成長,在抗戰的洪爐裏鍛煉――

鍛煉成意定誌堅,身強手健;團結了,鼓舞了我們,

自願投入血腥火焰裏,徒手作戰,為民族謀自由獨立,

為婦女解除沉重的鎖鏈。三年來,我們的汗血滴落在戰地,在後方,開出溫慰的香花,

使英勇的鬥士忘掉了創傷病苦,重赴戰場 。使沉著的抗屬擦幹了

貧困焦愁的淚光。我們的汗血灌溉了鄉村,像無盡的江流,把陰鬱,荒蕪的民心,轉變成生機蓬勃的春;

轉變了大眾的頭腦,心情,誌願;激蕩了具偉大潛力的婦女群,揮動鋤頭,梭子和機輪努力工作,加緊生產,

堅毅地攜手同趨抗建之途。

我們的汗血灑在兒童的臉上,使甜美的笑渦蕩漾出歡暢,純潔的心坎洋溢著崇高的思想。

我們以新訓練,新紀律,新知識,新生活,培養民族的幼芽――未來的幹部,讓他們在這偉大的熔爐裏健全地生長。

我們的汗血更滲透了億萬張紙,像蜜蜂,從這枝到那枝

飛遍了全國婦女工作的園地;把婦女工作者聯係在一起。

我們一邊吸取,一邊散播,在釀成文化的蜜汁時,

介紹了自由平等的真理――生命的種子。三年來流淌的血汗

凝成了我們工作上的榮光。無論怎樣苦,怎樣忙,

我們總是忠誠勇敢地幹。

些微的貢獻,涓滴的勞績,安慰了我們的缺失,也激動了我們的更大希望,更高理想。

我們要加速腳步走完抗戰建國的路程,要不停地創造

新中國光榮豐富的勝利之生!

站在明麗的勝利之曙光裏,我們更期望未來無限美滿光輝的歲年。

(本篇最初發表在《新運婦女指導委員會三周年紀念特輯》)

小白鴿捎來的信

泰戈爾爺爺到過你們的首都北京,

他說:在那裏他留下了他的心。

這裏也來過許多熱情的中國朋友,

談的也都是團結、友愛,與和平。

我多麼想去中國看望你啊,

我知道你也想來印度看我。

但媽媽說我們還都是小孩子,

小孩子不能自己遠出、旅行。

現在我請小白鴿

給你送去一串紅花環,

請你也讓它

給我帶來一條紅領巾。

雖然我們現在還不能相見握手談心,

但這兩件火紅的禮物

會替我們說出我們的厚意和深情!

一九八三年二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