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常昊帶著其他幾人陪龍逸風起身前往抱篤林。那抱篤林位於淩霄峰的東北角,離眾人的住處有一段路程。大家知道龍逸風心中很不情願,便緩緩而行,多陪他說說話。哪知龍逸風卻是低頭走路,一言不發。毛人君問道:“龍師弟,師父讓你去抱篤林原是愛護你,你幹麼不開心?”龍逸風搖頭道:“我開心不起來,若讓你去住三年,你開心麽?”毛人君笑道:“哈,師父若是真讓我去抱篤林我當然開心,你想至少我練功偷懶沒人知道罷,每天一個人自由自在多舒服。”
杜子騰道:“唉,毛師兄你想進抱篤林還不容易,你也跑去將姓楊的打一頓,師父保準讓你來陪龍師弟。”毛人君笑道:“其實說起來我最想去的地方倒不是抱篤林,而是望月峰,可惜長得不夠白,師父死活都不會讓我去的。”杜子騰臉一紅,立時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常昊歎道:“你啊就會耍嘴皮子,練功這麼不專心,不知道何時才能通過考校。”毛人君隻要師父不在,說話並沒有那麼顧忌,笑嘻嘻道:“要是個個都通過了考校,那淩霄峰還能擠得下麽?再說大夥兒都去了淩霄峰,觀日峰留給誰住,難不成讓猴子來占山為王麽?”
龍逸風一直默然不語,此刻聽到“猴子”兩字,不禁想起鍾靈兒來。自從那日在觀日台分別之後,這麼多天都未曾見過她,心中竟有些想念。眾人一邊說話,一邊沿著山道緩緩而行。淩霄峰本就高絕雲頂,那抱篤林更在淩霄峰地勢險要之處,遠遠望去,三麵俱是幽深的崖穀,隻有西南方一道狹窄的山徑逶迤而上。山道兩側都是奇石古樹,隻是時值隆冬,樹葉凋殘,一派蕭索冷清氣象。抬頭向上望去,遠處峰頂一大片黑壓壓的鬆林,寒風過頂,陣陣鬆濤隱隱傳來。
眾人又走了一會兒,到了鬆林入口,隻見路邊豎了一方石碑,上書“抱篤林”三字,筆劃蒼勁有力,古意悠然。常昊向林內望了望,道:“我們進去罷。”眾人沿著小路走進樹林,隻覺登時光線一暗,外麵尚且是陽光明媚,鬆林裏卻甚是昏暗,仿佛陰霾滿天,黑雲壓地。周圍的寒意比之林外又重了幾分,龍逸風隻覺得絲絲寒氣侵入衣服,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隻見一棵顆粗大的鬆樹拔地而起,樹幹足有兩人合抱之粗,樹頂更是高達十數丈,人站在樹下顯得極是渺小。頂上密密麻麻的鬆針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線。地麵踩上去軟綿綿的,全是年複一年枯落的鬆葉。四處又散落著無數拳頭般大小的鬆果,有的早已腐敗,有些卻仍完好,想必是最近才掉落的。
眾人一直往鬆林深處走去,好在光線雖暗,地勢卻極是平坦,走的倒也不慢。走了大約半炷香的功夫,估摸著也有三四裏地,隻見前麵出現了一塊空地,上麵用鬆木搭了幾間簡易的屋舍。由於開辟空地伐去了一些鬆樹,這裏的光線倒比別處要亮一些,頭頂枝葉搖動之時細碎的陽光照了下來,在地麵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點。常昊徑自走到屋舍前停了下來,道:“到了。”杜子騰忽然問道:“龍師弟,你怕不怕鬼?”龍逸風一怔,問道:“怕甚麼鬼?”杜子騰轉身看了一圈黑壓壓的鬆林,指著幾間木屋道:“要是讓我一個人住在這裏我定然怕得要命,這鬆林大白天都這麼黑,到了晚上那不是伸手不見五指麽?”
秦壽生一推他,道:“龍師弟你不要聽他胡說,咱們蜀山派是正道的中流砥柱,鬼魅宵小躲避我們猶恐不及,如何還敢惹上淩霄峰來?”杜子騰道:“那可不一定,象穆劍生、歐振陽那樣的人,說不定以前幹了甚麼壞事,妖怪鬼魅拚了命上來尋仇也是有的。”龍逸風淡淡道:“我不怕鬼,若真有鬼我便和他打一架,打不過讓他害死也好。”杜子騰見他神情淒然,心中倒覺得愧疚起來,道:“龍師弟,我跟你開玩笑的,蜀山哪裏來的鬼?你別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