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紅旗。眼前的一切讓他江河水心酸不已,徹夜難眠。一個女教師姓李,三十來歲,其外表同樣令人心酸感慨。在她的引導和幫助下,江河水與兩個孩子結下了“扶貧對子”。這兩個孩子:女孩叫田秋香,13歲,男孩叫王遠山,12歲。倆人原是同窗,都隻上了小學三年級,去年同時輟了學。兩個孩子看著江河水,閃閃的淚光中充滿了無助和求知的渴望。江河水的承諾是:為兩個孩子每個人每月支付500元現金,直到大學畢業為止。當兩個孩子虔誠地“撲通“一聲跪下的瞬間,江河水頓感萬箭穿心,淚如泉湧。這是他自部隊回來後,頭一回如此傷情。說到這裏,江河水的眼睛有些潮濕,神色木訥。蘇春豔一直都在靜靜地聽、沒吭一聲,隻是心裏在盤算著。她看著他那雙並不大、也算不上靈敏、有時甚至顯得呆滯的眼睛,突然覺得那瞳仁深處有一束銳利、內斂、執著的光。這束光雖然極細,卻有著任何力量都可以碰撞而無法阻止的穿透力。為此,蘇春豔她隻能唉聲歎息了。“這是件好事兒,是人都不能昧著良心說點兒啥。可咱也得量力而行是吧?咱也有咱自己的日子,總不能太苦了自己吧?”蘇春豔盡量把話說得心平氣和。江河水對蘇春豔的話深表理解,也頗滿意。他看著酒幹菜淨的茶幾,沉思了片刻說:“要說一點不苦怕是不行啦,隻要咱別虧了孩子就行。你看,這一年多你和我兒子不是好好的嘛?受影響了嗎?“他將雙手一攤,很瀟灑的樣子。“沒影響嗎?”蘇春豔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我爺們兒知道不?照比一年前,你看你現在都成啥樣啦?”她上下掃視了一眼他那骨瘦如材的身子,“就像沒過了火焰山的孫猴子,那還有點兒人樣啊?別人都以為是我刻薄了你、知道不?你以為我好受啊?”她真的動情了,淚盈眼堤流淌下來,幹脆起身進了臥室。江河水看著關上的房門,心裏一陣內疚。不過,他的心裏也完全敞亮了:以後給兩個孩子按月打錢,再也用不著遮遮掩掩了。臥室的門又開了。蘇春豔將一件幹淨的汗衫扔給他,然後徑自去了那個小家夥的房間。女人就是女人,天生都是柔軟的貨兒。江河水滿心的慰藉,先是默然順從地將汗衫穿好,然後泛了會兒愣。他拿起早已見底的酒瓶晃了晃,又去找出半瓶酒和生蔥、鹹蘿卜條啥的喝將起來。蘇春豔從房間走出來,將給孩子換下的“尿不濕”放進了廁所裏的紙簍裏,再不想搭理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傻老爺們兒了。“老婆,”江河水衝著默不作聲、欲想進屋的蘇春豔:“來,咱倆再嘮扯嘮扯,我有話和你說。”蘇春豔猶豫了一下,又坐回了方才的位子上。“你看?這酒讓你一喝就沒邊兒沒沿兒了。”她曆來不管他喝酒,自己本身就海喝,隻是擔心他的身子骨受不了。“今天的日子不是特別嘛?高興!你放心,往後聽你的。”江河水又朝孩子的房門呶了呶嘴,“小家夥沒鬧吧?”“鬧沒鬧你沒長耳朵啊?真是沒嗑嘮了。”蘇春豔的心氣似乎還沒有消停,“孩子的肚子像是有點漲似的?”“噯,肯定是下晚兒喂得太猛,隻要不鬧人就行。”江河水把話題一轉,“往後你放心,這孩子就讓咱媽帶。我呢,找點兒啥幹幹,就是看個大門啥的也能掙個七八百,管保咱的日子不降水準。”蘇春豔一聽這話心裏舒坦了許多,“其實,就憑咱倆的收入多養活個孩子都苦不到哪兒去,隻是有啥夢想你都園不了。說真的,我還想著讓懷軍出國留洋呢。”“啥?你說啥玩意兒?留洋?”江河水一愣怔,“那得花多少錢哪?”“沒個一二十萬的不好使。”蘇春豔看著他,“我曾想,咱現在的積蓄有八萬,再借個七八萬就得了。”“快拉倒吧!”江河水心裏一百個不同意,“為了留個洋,拉著那麼多的饑荒,虧你想得出。”蘇春豔唉歎了一聲,“可不是咋的,現在啥都甭想啦。都是讓你嘚瑟的。”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說道:“你看人家楊總,早就把他姑娘的手續辦齊啦。”“別提那混蛋,他不是什麼好鳥。”江河水忿然道。“咋的?他犯啥事兒啦?”蘇春豔投來的目光,讓江河水感到十分的陌生。前幾天,他將一份關於楊衛中涉嫌貪腐的材料親手交給了許書記。這份資料十分重要,雖然不完整,但也算是自己的收關之作。一旦因為自己的失言而節外生枝,那將是一樁不可饒恕的罪過。“咋的?你有證據啊?”蘇春豔緊接著又問了一句。“證據?”江河水抽著煙,盡可能作出一副從容淡定、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兒的樣子。“要是有證據,我他媽早就開了他啦!”他的心裏又多了份兒擔憂。“我看你是喝高了?”蘇春豔輕輕地鬆了口氣,“行啦,咱也別扯太遠了。”江河水把杯中的酒喝了個底朝天,“我哪有你扯得遠那?都扯到大洋彼岸去啦。”他在開玩笑,一副酒蒙蒙的樣子。“你就可勁兒喝吧,喝死嘍拉倒。”蘇春豔嗔怪了一句。她拿起那個厚厚的信封,將紙條子又看了後,自言自語道:“我猜想,這個娘們兒也不像是個缺錢的主。”說完又扳著手指頭,“離孩子的滿月也沒幾天了。”“別虧嘍這孩子,得好好辦一回。哎,你給她取個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