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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那一年,玉蘭花開得正盛,滿樹都是碩大的花蕾花苞兒,象牙白色,向天空綻開心房。十七歲的李褰裳,隻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晶瑩的象牙白……
“告訴我,你為什麼笑了?”一個聲音溫和的問道。
“我昨天……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玉蘭花下的褰裳驟然回頭,哪裏有什麼人影?
那麼,剛剛——是出現幻覺了嗎?
十七歲的褰裳搖搖頭,把小臉兒仰回去,繼續對著一朵碩大的玉蘭花傻笑,昨天晚上在畫室裏,從畫板上取下一張素描肖像時,發現肖像後麵,被人塗抹了兩顆飽滿的心形,一支鋒利的箭穿過,把兩顆心串在一起。
沒有顏色,黑白灰三個調子已經讓兩顆心飽滿鮮活。
現在,那幅肖像畫就藏在她的畫夾最裏層,畫夾也插在臥室最隱秘的地方。
“到底,是哪一個男孩兒留下的兩顆飽滿的心呢?”
始終活在父母嚴絲合縫的保護下的小姑娘,暗暗的猜測著,留戀不舍的,告別了象牙白的玉蘭花,今天是周一,緊張的高三學習生活還在繼續。
“你真的不知道畫兩顆心的男孩兒是誰嗎?”一個聲音喃喃的,歎息。
背著書包走進課堂的李褰裳,驟然回頭,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或者,那道遠遠綴在身後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些鬼祟?
瘦長瘦長的影子,與褰裳在同一個畫室多次出現過……
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專業課考試結束之後,褰裳依然會在周末的下午走進畫室,安安靜靜的塗幾筆顏料,打幾根線條?
那張固定在畫板上的肖像畫,還是專業考試前就起了形的,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完工,才發現了那兩顆飽滿鮮活的心……
十七歲的褰裳,專業課成績優秀,進入了三所大學的備選名單,隻等文化課通過。
那道瘦長瘦長的影子,聽說,一無所獲。
“沒有關係的,你畢竟學習繪畫專業時間短……”,褰裳很想對那道瘦長瘦長的身影安慰一句,可是,她一直是個很安靜的女孩子,在畫室裏的時候基本上不說話,她的語言,在畫裏,在微垂的濃密的眼睫毛下。
如果,那天放學回到家,什麼都沒有發生,也許,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
來開門的母親頭一次沒有笑臉相迎,母親很沉默,眼皮低垂著,接過褰裳的書包,又回身把院門緊緊的拴上。
屋門敞開,雕花的桌案上,褰裳的寶貝畫夾兒斜斜的張開,兩側口袋裏存放的畫紙淩亂的鋪滿了條幾,正中間,沉默的父親食指與中指交替敲打的,就是一張肖像畫的背麵,父親的指頭,已經被鉛色蘊染的發灰……
褰裳隻聽得腦子裏“轟隆”一聲,遍體冰寒。
從小到大,她很少跟父母抗爭什麼,偶爾的任性,也隻會得到父母的寬容安慰,可是現在,宛如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終於東窗事發般,十七歲的小姑娘,連牙齒都要發起抖來。
父親的聲音,沉重又無奈:“褰裳,你讀書早,這個年齡正是容易上當受騙的時候,千萬別大意啊!爸爸已經去畫室把事情幫你解決了,以後,別再去那兒了,收起雜七雜八的念頭,好好準備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