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葉荷田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白髯。
白髯還是穿著那身公園裏老頭打太極一樣的褂子,一臉驚訝的看著葉荷田,胡子一翹一翹的問她怎麼回來了。
葉荷田想說話,她好像能看到自己正急著說些什麼,可是嘴巴一張一翕卻沒半點話語聲響。
白髯說,位麵之門尚不能開,你現在硬闖回來隻會傷到魂魄,以後隻是個癡傻的人了。
葉荷田渾渾噩噩的聽著,忽然感到有誰推了她一把,再明白過來時,畫麵一閃已經變成一片白茫茫的光亮,什麼也沒有。葉荷田用力睜睜眼,但卻沒能睜開。
隱約間聽到耳畔兩個好聽的男子聲音在對話,那略顯焦急詢問自己傷情的很是熟悉,想了一會她才記起,正是一直和自己形影不離的藍陵。
另一個語調很溫和,聽聲音就可以想象是一個十萬分美好的男子,他語速很慢,荷田也聽得清楚:“她已經心裏清明了,隻是身體還很虛弱,想醒來的意誌也淡薄,你和她說說話吧,或許等下就可以了。”
然後就是一陣輕輕的出門而去的腳步聲。
“荷田,之箬遇害了。”這是荷田聽到藍陵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很想睜開眼張嘴問問藍陵,到底是誰想要自己的命,又是誰那麼殘忍去傷害一個豆蔻年紀的小姑娘。可是她能做的隻是看著眼前茫茫的微亮繼續聽藍陵說。
“你很在意暗閣的事吧,可路上的那些並不是我的人。很多事情我不和你說,也算是為了護著你,你隻放心一切有我就好。”藍陵說到這好像歎了口氣,又道:“你騙我身上中蠱,需要涎龍珠,小安已經和我說明白了,”他輕笑了一聲:“那東西你還是不要染指為好,雖然至寶,但總歸是引禍上身的。”
葉荷田聽著心驚,忽而又記那日紫吟的魂魄見了藍陵以後恐懼的樣子,隻因藍陵是個手染多人鮮血的大凶之人,便暗自慶幸藍陵並沒有對自己下殺手。
“你不肯醒來,是不是覺得盧遠藤想殺你?竹韻,我和很多人說你不是竹韻,不是盧遠藤的情人,可惜荷田,我知道你就是。”藍陵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無奈。
葉荷田的睫毛動了動,她實在很想問這盧遠藤到底是誰,竹韻又是誰。
藍陵沉默了一會,忽然說:“嶽姑娘被落鳶宮帶走了。”
“……”
葉荷田聽到這,終於掙紮著睜開了眼睛。眼前正是藍陵頗為憔悴的樣子,葉荷田動了動嘴唇,先是扯出一個虛弱的笑,然後聲音嘶啞的說了幾天以來的第一句話:“我餓了……”
藍陵一陣風的出去,一會就帶著個小夥計,捧著一個雕花的食盒匆匆的趕了回來,這才跟葉荷田說:“你胸口的箭傷很重,毒已經解了,現在還隻能委屈你喝點粥。”
“我表哥……”
“你放心,蘇揚往落鳶宮去了。”
言罷,藍陵也不再說話,從食盒裏麵端出一碗嫩筍雞丁的粳米粥,坐到床邊細細喂荷田吃了。葉荷田隻覺得一動一舉胸口都極其疼痛,身上也無甚力氣,好像隨時要暈厥過去一樣,吃了幾口也就罷了。
藍陵又安頓好她,讓她再睡一會。
荷田窩在被子裏,忽然記起剛才迷糊中聽到的話,忙問道:“剛才替我看病的是誰?”
“逍遙堂的安風菡。”
荷田聞言一怔,卻見藍陵似乎欲言又止,就閉口安穩躺下,看著他等下文。
半響藍陵方道:“忘了盧遠藤,跟我回暗閣,也再莫為他尋涎龍珠。我不會追究你以前做過什麼,以後,竹韻這個人就當是死了。”
“我不明白……”
“你很明白!考慮好,我也守了你三日,暫去休息一下。”藍陵並不讓荷田把話說完,自說自話的打斷她,轉身出門,那個小夥計也把碗收進食盒,跟了出去。
葉荷田躺在那兒,細細的想要理清思緒中藍陵的話。
首先,自己的這個似乎叫做‘竹韻’的身份跟盧遠藤這個人很密切,他貌似也在覬覦原先自己脖子上戴的那個勞什子,而這個人和藍陵是對立的。再者,林瓏月被裝作藍之箬的落鳶宮人帶走了,她肚子裏懷著軒國皇室的血脈……最後,自己到底怎麼樣能從楚國皇帝手裏偷出涎龍珠來……
想了半天,一點頭緒都沒有,卻頭昏腦漲倦意襲來,葉荷田覺得渾身脫力,渾渾噩噩的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