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穿過驛站後麵的樹林,是一群環山,翻過環山,山坳裏坐落一個隱世的小村莊,村裏一共二十幾戶人家,男耕女織自給自足,幾近與世隔絕。
此村名為落榆村,那被黃鼬迷住的裸女和馬上的十來個青年,都是這村的村民。
此時天色已晚,山路難行,眾人隻在一出樹林的山腳下燃起篝火暫行休憩。那女子被藍陵點住穴道,裹著村民帶來的披風,安穩的睡在篝火旁,隻是麵上仍有青白之色。
落榆村裏來的十幾個村民都圍坐在篝火旁,領頭的男人正利落的剝掉手中野兔的毛皮,又用匕首劃開腸肚,掏淨內髒,塞上野果子,架在火上,邊烤邊撒著鹽巴。
葉荷田吃了幾日的幹糧,早就禁不住野味飄香,眼巴巴的看著火上炙烤著的兔子肉嗞嗞冒油,咂咂嘴,偷偷咽下口中險些溢出來涎水。
藍陵抿嘴偷樂,把手中烤好的魚遞過去給她,笑道:“喏,我可還沒咬呢。”
葉荷田歡喜的接過來,一麵吃到嘴裏一麵含糊不清的說:“咬了也不怕,你幹淨得很。”等咽下去了,又對那烤兔子的漢子說:“宋三大哥,你仔細給我說說大嫂子是怎麼發的病。”
宋三答應一聲,眉頭擰在一起,苦著臉道:“上個月十五,俺婆娘夜裏去茅房,回來後跟我說冷,瘋了一般往身上裹被子。葉姑娘你想,好好的人正值暑天怎麼會冷?往後她就不清明了,每日胡言亂語,又是說自己出不去了,又是說冷的要死。飯也不吃,隻認喝雞血,把家裏的雞禍害個精光,還去偷鄰居家的,俺沒轍隻好把她綁在家裏,三天前被她咬斷繩子沿山路逃到林子來了,俺們在附近找了許久,剛才見得林中鳥雀亂飛,這才把她給找到。”
葉荷田一麵聽著,一麵把魚吃了一半,又塞還給藍陵,藍陵知道她素有弱症不敢多吃,便接過去也不計較,一徑把剩下的吃完了。葉荷田喝了口水,拍拍手,舔了舔嘴唇,說:“不相幹的,宋大哥放心,大嫂子這是被迷住了,定是你家不小心困住了黃鼬,它才折騰人的。”
宋三點頭,說:“姑娘說得對,村裏老人家也是這般告訴的,隻是不知在哪。”
葉荷田聽了,便轉過臉看藍陵,眼中帶著詢問之色。藍陵忙放下插魚的樹枝,朝宋三拱手道:“原是應該隨宋大哥回村,隻是我等有要事在身,不知能否在此間替大嫂驅散一番?”
宋三唬得忙還禮,道:“大相公,葉姑娘,俺們鄉野村夫自然不敢勞煩二位,若能救得俺婆娘,俺真是感激不盡!”
葉荷田便說:“這值個什麼,你前些日子可發現她身上有個到處遊走的鼓包?大約有雀卵大小,人一沾手就骨碌碌亂竄的。”
宋三想了想,趕緊點頭說:“有的有的。”
葉荷田便從布囊裏拿出自己煉製的紅繩,扯下一截,又拿出一張黃符,一並交給他說:“你回去選個正午,用紅繩把大嫂左右手中指綁在一處,那鼓包便不能活動了。然後你用烤過火的銀針刺破那鼓包,可仔細了,那裏麵存了黃鼬的毒氣,要是噴在臉上,下一個被迷的可就是你。”
宋三連連點頭稱是,又聽葉荷田告訴道:“刺破了就用柳條抽嫂子,別舍不得,等抽到她身上能正常紅腫了,就把我給你的黃符燒成灰,用水化開給她喝下去,如此便好了。”
宋三仔細的把葉荷田給的紅繩和紙符貼肉收了,連聲道謝,又問:“葉姑娘,不知那黃鼬留在家裏有沒有危害。”
葉荷田咬著嘴唇垂下眼簾想了一會,挑起一邊的眉毛問他:“嫂子可是被迷了以後大暑天說冷?你們村裏有什麼常年低溫的地方?”
宋三搖頭,說:“可沒有那好的地界,不然夏天哪還用遭罪。”
葉荷田皺著眉頭不說話,藍陵卻插嘴道:“鄉下存菜的地窖不知有沒有?”
“那個村裏自然有,每家都有。”
“啊!”葉荷田恍然大悟,笑道:“是了是了,回去地窖看看,應該跑不了在那裏的。一定是你婆娘下地窖取菜,不小心把個黃鼬關在裏麵出不來,這黃鼬想來有幾分道行,就迷住了她想要給你們提醒好脫身。”說完又轉頭笑藍陵道:“我竟不知道你還很懂生活。”
藍陵把一雙瀲灩桃花眼一番,不屑道:“是荷仙姑大人太脫俗了而已。”
二人正說笑,忽然聽得林子裏一聲嘶鳴,就看一抹雪白的影子旋風一般從林子衝了出來,踢踢踏踏幾步就躍到藍陵跟前,猛地煞住腳步,把伏在身上的人一抖,摔落在地上。
葉荷田一驚,看去,那飛速而來的白色影子正是騅雪,地上躺著還沒爬起來的卻是楚皇的信使,她趕忙過去把人扶了起來,問道:“信使大人,這是怎麼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