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徑直來到窗邊，推開窗戶，涼風吹進來，輕紗拂麵。對麵翠雲居當真冷落，大多房間黑著燈，而百香樓這邊人聲喧鬧，楚英可以聽見隔壁傳來的男女鬥酒嘻鬧，另一邊彈唱悠揚小曲，叫不出曲名。楚英覺得有趣，似乎青*樓裏的活動沒有想象中不堪，內容頗為豐富，於是呆立窗前，靜聽周圍還有什麼娛樂活動。
李辰掃了眼客房，眉頭蹩簇，忍著渾身不適，也來到窗邊，換口新鮮呼吸。見楚英兩眼出神，睜圓了杏眼，側高了耳朵，似乎在好奇偷聽隔壁響動，登時尷尬臉紅。
“辰哥你聽，有人在吹塤！”楚英激動拉扯李辰的衣袖，好像發現新奇的孩子，耳朵仿佛變成天線，向著吹塤的方向調整。“吹得真好！就是曲調哀傷了些。”
李辰被楚英拉扯得搖晃，無奈笑了笑，定神傾聽，果然有一道渾厚哀婉的樂器聲，泥土般厚重，夾雜在嘈雜人聲和琴笛聲中間。“據說百香樓的芙蓉擅長吹塤，其音哀婉，質樸無華，曾使鳥禽落淚，莫非是芙蓉在吹？”
“真的假的？要不，我們把她叫來吹幾首？”楚英激動得又扯了扯李辰的衣服，念頭一轉，虛心道：“咱們帶的錢夠嗎？”
“……”
李辰真想打開楚英的腦袋看看，究竟這姑娘一天到晚在想什麼，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姑娘家？
“我一定要賺座金山，想怎麼花怎麼花！想聽吹塤，請來一堆芙蓉吹塤！想吃跳水魚，吃一瓦罐，倒一瓦罐！看翠雲居老*鴇不順眼，拿錢砸到她順眼，給月兒賠禮道歉！”楚英自言自語，悲憤明誌。
李辰一陣眩暈，以手扶額，是他暑熱複發，耳鳴聽錯了嗎？
作為哥哥，保護妹妹的路原來寸步未進，還很漫長，越來越漫長……
“芙蓉是百香樓最盛名的姑娘，今晚出師掛牌，咱們這點錢，請她看咱們一眼都不夠。你一個姑娘家，要有自知知明，青*樓女子有自己活路，犯不著替她們操心。乖乖呆著，哥哥辦正事，很快回來。”李辰忍不住揉了揉楚英的頭發，見楚英一臉不爽，靈機一動補充道：“我見有同僚也來了，可以借點錢，你想聽吹塤咱們聽不起，聽別的琴笛小曲，倒是聽得起。哥哥保證，讓你聽個夠。”
“好吧，正事要緊，你快去快回，聽不聽小曲無所謂，借錢總得還債，萬一高利貸還不起怎麼辦，還是別借了。我站這裏有免費小曲聽，挺好的。”
楚英說得爽快大方，可是聽在李辰心裏異常酸楚。妹妹說的對，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無錢寸步難行。
家裏有母親嚴加看管，注定身無分文，看來這次勢必要拿下出使長安的機會！隻有離開般陽，俸祿才能落實在自己荷包裏，而以自己的能力，相信到了長安，荷包會迅速充實起來！到那時，妹妹想怎麼花便怎麼花，想聽吹塤，請一堆芙蓉吹塤！
飽經欺壓的李辰，終於悲憤明誌，從哪裏跌倒，從哪裏爬起。這一次，他將以實際行動，向李家男兒證明，他也有辦法跳出母親手掌！
好吧，他承認，暫時跳出……